“我们的第一个难题,诸位请看海图。锡兰和迦罗帝国距离此处两千余里,中间隔着茫茫大洋。我们此次主动进攻,又将毫无退路。补给,弹药,船只受损,我们都无法解决。换句话说,一旦我们失利,连撤回来的机会都没有。一旦落败便是死局。我整个无敌舰队,都可能葬身于此次作战之中。诸位心里可曾想过这个问题?”张延龄沉声道。
众人看了看海图,又瞪着张延龄,心中尽皆疑惑。国公爷怎地在战前说这些话?未曾战,先言败,这不是打击士气么?
即便说要重视敌人,不可盲目乐观,要谨慎行事,却也不用说这般打击士气的话。
“公爷,卑职认为,不必担心这个问题。我等随公爷出征,便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我等只管作战,不惧生死。若是败了,便战死大海之上便是。卑职认为,当此之时,有进无退,全力而为,不计生死。”
汪鋐站起身来拱手大声说道,这几句话说的是气势豪迈,斩钉截铁。
张延龄大笑抚掌道:“好。果然是汪大人,乃真汉子,真英雄。”
汪鋐躬身道:“惭愧,卑职是个粗人,只是一名武夫,不是什么英雄。论英雄,国公爷才是。”
张延龄摆摆手,扫视全场,沉声道:“英雄还是狗熊,不是说出来的,也不是别人奉承出来的,是真刀真枪,血海尸山闯出来的。汪大人所言的话,便是我要诸位明白的第一件事,那便是:此战有进无退,有胜无败。胜者生,败则死,没有任何的其他可能。诸位都要在内心里明白这一点,要搞清楚此战的干系生死。莫以为一旦战事不利,还可有后退之说。咱们此去,就好比楚霸王破釜沉舟,只能血战到底勇往直前,否则,便是葬身大海,永远回不去大明了。诸位可都明白了?”
众人心中一冷,神情尽皆凛然。之前虽然被张延龄呵斥了,但还是认为能战胜对手,心中存着甚为乐观的念头。总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现在,他们终于意识到,这一场战斗将是一场关系生死有进无退的战斗。国公爷是要告诉所有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能有半点轻敌速胜的想法。因为那可能是灾难性的后果。
“我等明白。此战有进无退,胜则生,败则亡。我等必死战到底,绝不后退半步。哪怕战死沙场,在所不惜。”张隐陈式一以及众将领站起身来,齐声吼道。
张延龄肃容点头道:“都坐下。你们明白这一点便好。回去之后,和兄弟们也说清楚。上上下下要一条心,一个念头,便是决战决胜,不要有任何的侥幸。唯死战者能胜。当然,各位也不用把弦绷得太紧,生死之事虽大,但也不要吓得屁滚尿流。只要我们做好筹划,发挥我们的优势,我相信我们是无敌的。”
“多谢国公爷教诲。”众人齐声道。
张延龄满意点头,继续道:“这第二个难题,便是敌情不明。因为相隔两千里大洋,现如今我们对佛郎机国之敌是一无所知,因为根本无法去侦查敌情。我们的意图其实很明显,傻子都会猜出来我们会继续进攻。所以,敌人也定然明白我们会发动进攻。这几个月来,不断又敌军战船前来侦察袭扰,便是因为他们试图侦查我们的动向。那也说明他们心知肚明。”
众将纷纷点头。这几个月其实并不平静。佛郎机人来过多次,只不过除了第一次试图靠近被岸防炮台轰走之后,其后又来了多次,只是远远窥探,不敢靠近。
“根据这些情况,我们目前并不知道我们要面对的敌军有多少艘战船,多少人马。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我们面对的敌人绝对比满剌加港口的敌人要多。因为,佛郎机人最先占领的便是古里港,以及锡兰国的海港。他们在那里经营多年,和当地的迦罗帝国和锡兰国的国君和贵族大臣们定然已经建立了牢固的关系。我们要面对的或许不仅仅是大量的佛郎机人,还有可能是迦罗帝国的兵马,锡兰国的兵马。数量或许是三万,五万,甚至十万……”
众将领头皮发麻。觉得国公爷似乎有些耸人听闻,但是细想想,却又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所有人都明白一个道理,敌情不明之下,当料敌从宽,以最坏的情形去考虑这场战斗。倘存侥幸心理,一旦判断失误,后果不堪设想。国公爷这不是耸人听闻,而是慎重考虑,周密谋划,不肯存侥幸心理之故。
“第三个件困难的事便是,我们或许不仅仅要面对的是佛郎机人,迦罗人和锡兰国人。我们还要面对的另外一股敌人。那便是盘踞于大洋之中的一股强悍的海匪。”张延龄沉声道。
“海匪?”众人诧异道。
“陈兄弟,你将事情告诉大伙儿。”张延龄道。
陈式一起身拱手,向张延龄行了一礼之后,沉声道:“诸位兄弟,这件事一直没有通报。因为不想引发太大的惊慌。根据满剌加国王卫队的通报,他们在东区城区抓获了十几天前的南街纵火案,烧死二十多人的那桩火灾的六名纵火者不是满剌加人。是伪装成满剌加国人的海匪。这些海匪属于一名叫做蒂莫西的海上匪首所辖,藏匿于大洋深处。具体位置,在这一片大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