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一辆推土机碾过满地的破铜烂铁,星辰号巨大的船身直接骑上勇士号的甲板,巨大的冲击力和重量让勇士号拦腰而断。
在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和轰鸣声中,烟尘纷飞,桅杆倾倒,船头船尾翘起,海水迅速灌入船舱之中。
侧方的忠诚号受到波及,被勇士号翘起的船尾横摆,重重的扫到了船头。船身剧烈摇晃,船体传来破裂之声。忠诚号上的佛郎机官兵肝胆俱裂,眼见星辰号骑着勇士号的残骸冲撞过来,指挥官用吃奶的力气下达命令。
“满舵,满舵,撤离,撤离。”
忠诚号调转船头快速朝旁边闪躲,总算是船小好操控,加之星辰号经历了这次撞击之后速度缓慢,有有勇士号破损的船尾的重击送了忠诚号一程。忠诚号护卫船堪堪掉转船头,星辰号庞大的身躯便从一侧滑过。几乎是船舷挨着船舷,船舷相互摩擦的声音尖利而刺耳。
忠诚号辜负了他的名字,它头也不回的快速逃离,指挥官面色煞白,大口喘息,庆幸躲过一劫。
虽然早有准备,但是巨大的撞击力还是让星辰号船上的士兵们东倒西歪,摔的七荤八素。张延龄双手撑着指挥台,但撞击力还是让他差点从指挥台前窗翻落下去。若不是身旁几名亲卫抱住了他,估摸着要摔个头破血流。
星辰号的船身发出可怕的咔咔声,撞击显然让星辰号也受到了损坏。
张延龄灰头土脸的站起身来,往左右看了两眼,正看到巨大的断裂的敌船的残骸正往海中下沉。海面上到处是挣扎的佛郎机士兵和漂浮的尸体以及船体残骸。
“检查船头是否受损。”张延龄大声喝道。
“禀报护国公,船头破裂,有海水灌入。”不好的消息很快传来。
“关闭船头水密舱。”张延龄大喝。
水密舱是紧急避险的结构,一般船只都有。一点部分舱段破损,便可关闭水密舱将海水封闭,保持其他完好舱段不被海水灌入。这可以让大船能够继续浮在水面上,不会沉没。
星辰号是按照大明宝船的结构设计的,水密舱自然是必备的结构。兵士们迅速关闭船首水密舱,将涌入的海水排出。但是这只是紧急措施,前端灌入的海水依旧在涌入,破损的前舱里很快灌满了海水。船只重心向前倾斜,船首从高昂状态缓缓沉下,像是一个抬着头的人低下了头。
“国公爷,船只受损严重,可否退出战斗,命大同号前来接应。”陈式一冲进来大声叫道。
张延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战场,那里炮火连天,火光冲天。几艘铁甲舰正在大量敌船中间穿梭交战。这种时候,每一艘铁甲舰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经受着和数倍于己的敌船战斗的艰难。这种时候,星辰号退出战斗是绝对不可能的。
“传令,星辰号进攻,目标,前方敌军旗舰。”张延龄沉声喝道。
陈式一犹豫了一下,张延龄大声喝道:“愣着作甚?还不速速传令。”
陈式一是为了国公爷的安全着想,所以才提出撤出战斗的。他的目标是保护张延龄的安危,这也是出发之前,张家妻妾特地请陈式一张隐来府中赴宴,徐晚意谈如青等人当面拜托他们的。
当然,这种情况下,陈式一也无计可施。国公爷已经杀红眼了。生死早已不是他要考虑的事情。
星辰号拜托了勇士号的残骸,朝着数百步距离外的海洋之花号旗舰猛冲过去。它低垂着头,像一个红着眼低着头咬着牙的赌徒猛冲过来,气势汹汹,凶恶无比。
海洋之花号旗舰上,阿尔梅达目瞪口呆的目睹了勇士号被撞成碎片的情形,心中倒吸一口凉气。对方的战舰如此凶狠强悍是他没有想到的。
眼见对方不要命的冲过来,阿尔梅达面临着一个两难的抉择。要么和对方死磕到底,要么即刻规避,此刻还来得及。
阿尔梅达心中激烈的进行着交锋。若是和对方死磕,也许要同归于尽,葬身于此。也许会战胜对手,赢得这场海战。但今日这场战斗从一开始便几乎脱离了他的控制,对方这种不要命的打法,这种近身肉搏的战法让他很不适应。甚至有些措手不及。
若是战况这么持续下去,自己未必能胜,因为被对方近身之后,主动权在对方手里。他们的铁甲舰横冲直撞,实在难以围堵。
眼下己方虽然受了不少损失,但是战力尚存。还有二十多艘战船在,加上从南亚海港古里调来的十多艘战船的到来,自己还可以组织起一只庞大的船队。下一次交战,将吸取今日交战的教训,不会让对方突入船队之中。自己有许多办法拒止敌船靠近,只是今日之战没有办法实施。
对手的船只数量少,这一战之后也必然受到损伤。自己的船只可以回港维修,他们却不成。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没有和对手拼命的必要。
阿尔梅达纵横数十年,早已谙熟进退之道。他明白,退让不是失败,而是为了更好的战胜对手。今日敌人势头凌厉,士气高昂,避其锋芒反而是好事。难道还真要意气用事,和对方在这里拼命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