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更时分,张延龄进宫见驾。
朱厚照在豹房,张延龄便直接来到豹房,见江斌正陪着朱厚照饮酒作乐,一群豹房女子正在载歌载舞,朱厚照不时的哈哈大笑。
听到张延龄求见,朱厚照有些意外。张延龄甚少这种时候进宫来见驾。虽然打扰了自己的雅兴,但是又担心他有要事求见,于是便挥退歌舞女子,命人请张延龄进来相见。
见了面之后一问,结果张延龄说没什么大事,只是想来见见皇上。说想和皇上谈谈心,一起去太液池中划船赏月。
朱厚照纳闷的很,今日也非满月,赏得什么月?但张延龄的面子是要给的,再说豹房里有些憋闷,夜还长,去湖面上载舟玩玩也是可以的。
于是朱厚照命人准备了船只,搬了些酒菜摆在刘瑾专门为朱厚照打造的龙头大船的甲板上。朱厚照和张延龄江斌等人登了大船,在太液池泛舟饮酒。
两人一边喝酒,一边说话。酒到酣处,张延龄话题一转,转到了先皇身上。
“皇上,你还记得么?当年先皇在世的时候,有一次先皇带着您,还有我张家兄弟还有太后,我们也在太液池泛舟过一回的。那天似乎也并非满月。太后见皇上连日辛劳,特地安排皇上出来透透气的。”张延龄说道。
朱厚照从来不喜谈及先皇的事情,他恨厌恶拿父皇和他做对比。不过这件事他是记得的。
“朕记得,父皇那天晚上很高兴,还拿钓竿钓了一条大鱼。可惜我们船上没钓竿。明日叫刘瑾备几根。”朱厚照道。
“皇上记性真好,我都忘先皇钓鱼的事了。那时候皇上十岁好像是,都记得清清楚楚。哎,一晃十多年过去了,先皇也已经殡天五年了。想先皇勤勉,为大明朝宵衣旰食,生活俭朴自律,没想到却是福薄,英年早逝。真是令人痛心。”张延龄叹道。
朱厚照皱眉道:“舅舅,你到底要说什么?你今晚进宫来,朕便有些奇怪。今日既非父皇生日,也非父皇忌日,你说这些作甚?”
江斌在旁也道:“就是,护国公,你说这些事惹皇上不高兴作甚?本来欢欢喜喜的喝酒,谈那些作甚?”
张延龄皱眉看着江斌道:“江大人,这里有你说话的份么?你多嘴作甚?你是外四军统领,怎在宫中?”
江斌愣了愣,忙道:“是皇上”
朱厚照道:“是朕叫他在宫中陪着朕打猎的。这几日琼华岛上野兽泛滥,天气炎热,正适合狩猎。江斌武技很好,箭术也精妙,朕便让他陪着。”
张延龄早就听说,江斌最近得宠,常在宫中。江斌送了他的妹妹进宫给皇上。那女子甚是得皇上欢心,所以江斌也因此得皇上欢喜。
这种套路,其实并不奇怪。但无论他如何受宠,今晚,张延龄不会给他脸面。
“江大人,听说你拜了刘瑾为义父是么?”张延龄问道。
江斌一愣,否定也不是,承认也不是,一时僵在那里。
朱厚照讶异道:“有此事?”
江斌忙道:“启禀皇上,并无此事,是别人讹传的。”
朱厚照呵呵笑道:“我说呢,你不是拜朕为义父么?朕都赐你朱姓了,怎是刘瑾的义子?那不是乱了套了么?”
张延龄心中一惊,没想到江斌已经混到如此的地步了。这厮逢迎有术,都已经成了皇上的干儿子了。皇上恐怕也是觉得好玩,简直胡闹。
“蒙皇上垂爱,臣子臣子,江斌自然是皇上的干儿子。怎会是刘公公的义子。护国公是听了道听途说之言,被误导了。”江斌忙道。
张延龄笑着点头道:“很好,当皇上的义子,可比当刘瑾的义子强千百倍了。况且,跟刘瑾还是保持距离为好。此人阴险凶残,狼子野心。你江大人若是跟他不切割关系,迟早要被他累死。”
张延龄如此直白,当着皇上的面说这样的话,朱厚照惊愕不已。
“舅舅,你和刘瑾之间还不能和解么?朕不希望你们斗来斗去的。你适才的话,已经是过了。”朱厚照沉声道。
张延龄微笑道:“皇上啊,臣今晚进宫,便是要办一件大事的。皇上可知我为何要提及先皇么?皇上可记得先皇是怎么去世的么?皇上,有些人干了大逆不道的事情。很快你便会看到他狗急跳墙的模样了。臣今晚进宫,是为皇上肃清身边潜伏着的贼子的。”
朱厚照大惊站起身来。江斌也听着话头不对,惊愕道:“护国公,你不是针对下官的吧。下官可不是什么贼子。”
张延龄道:“你还不够格。我说的是刘瑾。”
朱厚照惊道:“刘瑾怎么了?你可不要乱来。朕可不许你动刘瑾。你若乱来,朕可不依。”
张延龄微微一笑,躬身道:“皇上安坐喝酒,咱们就在这船上呆着,一会皇上便知道怎么回事了。请让臣卖个关子。臣不是不肯直说,只是皇上还是亲眼看看刘瑾一会儿的嘴脸为好。比我说出来要强百倍。皇上,今天是个好日子,臣敬您一杯。”
张延龄端起酒来,向着面色惊疑的朱厚照一举,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