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走近,那些宫人就好像见到猫似的老鼠,全都四散逃走。
“你等等,本宫去为你叫御医……”
少女将一盏精致的暖手炉放到他面前的雪地上,水汪汪的杏眸干净澄澈,带着无暇的关心。
她只说了一句话。
萧晏仰起头望着她,将她的脸牢牢烙印在心里。
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在人世间游荡千年的孤魂,忽然找到了皈依。
那时他以为,这便是……一见钟情。
他没有等少女回来,就拖着受伤的身体回到了掖庭。
之后他在燕国皇宫又无意间见过楚意几次,才知道她是燕国皇帝最宠爱的永宁公主。
楚意听萧晏简单的说完,一脸迷茫,她努力回忆一番,还是有些沮丧地低下了头“对不起,我全都不记得了。”
她竟然无意间救过萧晏,还是在萧晏前世在燕国当质子的时候?她却没有任何印象。
自己的确看不惯宫里的宫人们偶尔打架斗殴,见到了就会上前阻止,可能在那时她的眼里,萧晏只是个普通被欺负的宫人。
萧晏道“公主不需要记得那些无聊的事,臣记得就好。”
楚意闷闷不乐,原来在自己记忆深刻的上元节遇刺一事之前,萧晏就已经注意自己了,她却浑然不觉。
也是遇刺的事情发生后,萧晏从太子那里得知,楚意就是因为小时候救了自己,才身体变差,他于是决定远离自己。
“但还好,这一世,公主的身体已经大好,”萧晏轻轻摸了摸楚意的头发,安慰道,她能够健健康康的,就是他前世最大的心愿,“臣不愿臣的靠近给公主带来灾祸,否则,臣宁愿……离公主远一些。”
楚意回想起前世那一盏盏他从各地辛苦搜集来的补药,她觉得苦涩,可他,只想她能够活着。
萧晏继续说着前世的事。
此后关山万里,刀光剑影,他在战场上厮杀,命悬一线的时候,回想到的,都是那个明眸皓齿的小团子,笑盈盈地对他说你要好好活下去呀。
直到大燕亡国,萧晏得知楚意父兄皆战死,他那时还在平定回纥之乱,无力阻止这一切。
等他知道她被徐骧他们作为战利品带回了邺都,刚从战场厮杀回京,身上的战甲未卸,满身鲜血的萧晏,失去了一切理智,闯进那个载歌载舞的雍国庆功宴。
他看见自己放在心尖上的小姑娘,被人逼着斟酒,受尽了委屈。
萧晏知道,自己做什么,都会吓到楚意。
他只能夺过她手中的酒盏饮下,冷冷地道“既然是庆功宴,为何要请这亡国的晦气之人,永宁公主是吧,给本王滚出去。”
他听到流言,萧稷兴为了羞辱南燕,要将楚意送去给四皇子做侧妃。
次日萧晏便逾矩进宫,对萧稷兴道“本王跟皇叔要个人。”
“锦州三城,归于太子,与晋地的商贸五成送你,本王倒要看看,除了本王,谁敢娶楚意。”
他从前心中更厌恶萧稷安,所以反倒不在乎这个夺位弑兄的皇叔。
那是他第一次以豫王身份说话,既是请求,也是威胁,只为了娶楚意。
萧稷兴气得恨不得当场将他诛杀,却还是忍不住诱惑同意了。
楚意听到这里,忍不住说道“其实你被萧稷兴坑了,因为,就在你去找他说要娶我的前一天,我已经找到他,说愿意替他制衡你,嫁给你。”
在萧晏将自己从宴席上救下的时候,她就做好决定嫁给萧晏。
萧晏的凤眸幽幽,凝视着楚意,笑容格外温暖“能娶到公主,仍是臣赚了。”
后来很多人都说燕国的永宁公主,是为了追求豫王府的荣华富贵才自荐枕席,嫁给豫王,豫王恨她入骨。
可没有人知道,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中多么欢喜。
“不过,如今臣才知道,在那日的雪地里,公主赶走那些人,要为臣请御医之前,在邺都的冰湖公主拉着臣的手之前,在更早的时候……臣已经爱上了公主。”
萧晏凝望着楚意,明灭的灯火映衬着她清妩昳丽的面容。
楚意的心脏砰砰乱跳,好像有烟花在心里绽放。
她定了定神,疑惑地歪头,笼火晕染着她绯红的裙袂,也将她清澈的瞳孔染上暖色。
“更早的时候?”
她眼中满是好奇。
还有比冰湖更早的时候吗?
萧晏将她涌入怀中,修长冷白的指尖挑起她的下颌,温柔地俯身,娓娓道来
“从小到大,我的梦里总有一个模糊的人影,她会在我被娘亲训斥的时候陪在我身边,会在我受伤时安慰我吃一粒糖果,就不疼了,她会试图推开想要伤害我的萧稷安,可是我长大后,她就消失了,我一直在找她。当我遇见公主的那一天……”
楚意怔住了“你是说梦里?你,你梦里有一个人?”
她有些懵,蓦地好像明白了什么,却又不敢相信。
难道,萧晏看得见他梦里的自己?
萧晏喉结滚动,吻上楚意的唇。
“阿意,我记起来了,前世的我在临死之前曾看到你,我才知道,原来我要找的那个人,就是你。”
“不是一见钟情,阿意,我们是命中注定。”
他手中的灯盏掉落在地上,他忍不住将心爱了太久太久的小姑娘抵在宫墙下,吻得缠绵而浓烈。
萧晏曾的确以为,他对小公主,是一见钟情的妄想,他是跌入尘埃里的泥,仰起头,见天上的月亮倾洒光辉的时候,偶尔有月光拂过他的心里。
直到他这次昏迷之后,恢复了前世的记忆。
当天子剑和魂铃穿过自己的胸膛,他看见现在这幅打扮的小公主,竟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哭得泣不成声。
他爱了许多年的小姑娘是楚意,从小到大,他梦里的那个陪伴着自己的影子,也是楚意。
她曾入他前世的梦,是他两世为人,遥不可及的幻想。
也是他耗尽心血后,求来今生的命中注定。
萧晏一只手捧着楚意的脸,另一只手则轻扣着她柔软的腰肢。
她被吻得微微喘息,双手抵着他的胸膛,仍旧满眼的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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