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礼这边厢有了结果,那边厢王绅也同样有了主意。
他也点了一个人出来,问答两句,将人顺利给招揽过来。
孟彰就在旁边含笑看着,并无什么态度。
能有什么态度呢
就当下的局势,谢礼、王绅这些顶尖世族郎君,要将同一个郡城里的其他世族郎君聚拢在一处,有人能够多说些什么吗
没有的。
不独独是阮常、卫兰这些跟顶尖世族同在一个郡城里却实力比他们稍弱上一个层阶的家族本身,就连名为天下主的皇族司马氏,在这种情况下,也不能多说些什么。
孟彰不是皇族司马氏。
他不担心琅琊王氏、陈留谢氏、颖川庾氏、龙亢桓氏这些大晋年代里顶尖的世族借着这个机会做了什么,又在悄无声息间布置了多少手段。
他只在意一件事。
这些世族能拿出什么样的與图文书和资料来给他们,他又能在这些與图文书和资料中得到什么样的收获、提升。
谢礼、王绅、庾筱乃至李睦这些小郎君小女郎觑着孟彰这会子前前后后的态度,暗自琢磨一阵,也都有了些明悟。
孟彰本人没有野心要掺和进这一趟浑水里。
或者说,他有野心,但野心并不在这局势之中,更不是要去摩弄日月与风云。
他现在所专注的,还在他自身。
但这样的明悟,在让王绅、谢礼、庾筱、李睦等一众人放松的同时,也给他们添加了一分压力。
孟彰已然将这一场“学习”背后的掌控让出,那他们就势必要在其他的层面上给出相应的报酬。
不然,怕是孟彰这里怕是要出岔子的。
王绅、谢礼、庾筱、李睦等一众小郎君小女郎们一时也都暗自思量不已。
只不过直到各自收拢了同一郡城的其他世族郎君,他们也还没有个更确定的答案。
......看来,得回去问一问人了。
王绅、谢礼、庾筱这些世族郎君也好,李睦、明宸、林灵这等道门法脉的子弟也罢,心里也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反倒是孟彰这会儿轻松了不少,他只坐在自己的席案后头,将一本书册拿在手里慢慢翻着。
童子学学舍里的动静完全没瞒过人,过不得多时,专门负责童子学这边一应教务的罗学监便将孟彰招了去。
“听闻,你对與图很有兴趣”
打量着站在案前的小郎君,罗学监问道。
孟彰并不着慌,他应道:“确是如此。”
迎着罗学监的目光,他想了想,甚至还给解释道:“與图所记载的天地知识,非但在某些时候很关键,其本身也记录着天地演变的某些至理。”
“学生以为,学好與图很是重要。而童子学诸位先生现在所讲授的内容.......”
“暂且还未涉及到这些方面。是以学生就想自己先了解一下,日后等诸位先生开讲相关内容的时候,也不至于没法去理解。”
罗学监面上的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淡了,只剩下平静的一双眼睛盯着孟彰。
孟彰神色不动不摇,仍自在席案前方站得笔直。
“你有没有想过,”罗学监终于开口,“你这一次给了那些人机会,让他们将家族间的联合与纷争延伸到我太学里”
孟彰颌首,道:“确实有想过。”
罗学监静等着孟彰的辩解。
“但这是童子学。”孟彰道,“打从一开始,童子学就没有脱出这些纷争去的可能。”
他很平静,但那锋锐的、轻易就戳破了童子学那一层和谐友好表象的话语,却让罗学监的魂体都觉得森寒。
罗学监沉默了下来。
他何尝又不知道呢
打从一开始,童子学就没有脱离的可能。它甚至还会成为另一个战场。
因为在最初的时候,这个学舍就被打下了东宫太子司马慎的烙印;因为从这些童子学生员出生开始,他们就是属于那个顶尖家族的。
童子学的这些小郎君小女郎们,根本就没有办法脱出纷争与联合的漩涡去。
若不然,太学里何必将童子学独立出来何必又给这童子学里分派了他来
他只是......
保持了些许妄想而已。
妄想童子学里的这些生员,能够安安稳稳地、纯粹地做学问。
哪怕只是这一段在童子学里的短暂时间也好。
孟彰陪着罗学监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