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有敌人,后有主家
纵然那家伙再叫人恨不能提刀砍过去,这时候也只能妥协。
“可以。”
“可以。”
“可以!”
一声声应答的声音从各处传递而来,紧接着便是只一听就足够令人心花怒放的问题。
“你想要什么?”
那位修行者扬起一个和气的笑容来。
“诸位早这样爽快不就可以了?”
对面那些修行者的动静,又哪里真的能瞒过罗甄两位先生去。
他们不过是配合着而已。
“师兄,”罗先生听见了耳中甄先生的传音,“我们已经拖了这么一段时间门了,其他人呢?还没有到吗?”
罗先生目光悄然转过袖袋中收着的一枚玉佩,无声摇头。
“还没有。”顿了顿,罗先生道,“该是被人拦截下来了。”
甄先生皱起了眉头。
“情况有些不太对了啊。”
罗先生也想要叹气。
“确实。”他道,“看来,这一次阴神们的动静,是真的刺激到皇族司马氏和诸多世家高门了。居然激得他们连脸面都暂时舍了”
孟彰早先时候定下这场计划的时候,是认为只要他们这一行人能够接下第一波冲击,然后顺势拖延时间门,便会有负责城坊安危的衙门来接手处理的。
到得那个时候,他们安阳孟氏就能够无比自然地结束这一场交手,获得一段时间门的安稳。
罗先生摇摇头,面上竟显出了些笑意。
“幸好阿彰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准备。”
听罗先生提起这个,甄先生也很是放松地点了点头。
“毕竟阿彰比我们更了解那些阴神,也更清楚那些阴神们在做什么自然也就比我们这些人更能把握住皇族司马氏和诸世家们的反应了。”
罗先生颌首。
他往前迈出一步,笑问侧旁的甄先生“既然如此师弟,一起否?”
甄先生也是笑了起来。
“自然。”
罗先生伸出手,一柄戒尺落在了他的掌心中,被他稳稳拿住。
同时,一柄刻尺也落入了甄先生的手里。
戒尺教人,刻尺量度。
两柄尺子同时举起时候,两方联合、互相补益仿佛演化出一个世界来的鬼域,当时就往外暴涨。
对面那些袭杀者虽然也在彼此争论,想要尽力为自己争取得便利,但他们也没有放松过对罗甄两位先生的防备。
然而,他们还是没能逃过那方陡然扩张的鬼域,直接被拉向了鬼域。
眼看着那方也很是特殊的鬼域世界要将他们吞没,那些修行者冷笑一声。
只你们两个是阴灵?只你们两个有自己的鬼域?
比拼鬼域是吧?
那就来。
且看到底是谁怕了谁。
长街的后半截,彻底变成了鬼域之间门的碰撞。
不断碰撞的鬼域相互拉扯、相互撕裂,在这原本还算稳定的长街空间门中割裂出一道道虚空裂纹。
厮杀再一次爆发。
坐在马车车厢里的孟彰察觉到了那半条长街的变化。
他往那边厢看了一阵,便又重新将目光收了回来。
在没有人再插`入那一场厮杀以前,他完全不必担心罗甄两位先生。
毕竟那边厢的局势,两位先生都还能支撑得住。
反倒是他这里
孟彰看向了马车车厢厢壁里仍在不断演化的那酆都梦道法域。
那些陷落在酆都梦道法域里的修行者们,已经在不断地捕捉这一个梦道法域的运转体系了。
这也是修行者破解梦道法域的主要手段之一。
和天地不一样,梦道法域想要成形且能长久存在下去,未必需要完全协调、不出一丝差错的道则法理,但绝对需要一个根基。
这根基可以是道念,也可以是异想,更可是无妄无由无端的一点心念。
但不论是什么,梦道法域就是需要这样的一个根基。
而,当梦道法域的这一个根基被人摧毁,那这个梦道法域自然也就会隐没甚至是彻底消散。如此,哪儿还会有威胁?
孟彰笑了起来。
巧了,关于酆都的想象,他可有不少呢
原本系在他头上的发带自动飘了下来,被孟彰抬手接住。
酆都,酆都
发带上的沉寂熹微的星光亮了起来。
一颗颗散发着星光的星辰中,隐隐可见一幕幕景象流转。
这些景象里,会有一条岸边铺满红花的大河;也会有一座阴暗的高台,台上泪痕深深;还会有一位老妪,在桥上守着她的炉子熬汤
这些景象或是快速掠过,无人得见其中细节,或是缓慢转动,将一切痕迹深深刻印入观者的脑海之中。
尽管,在这一个马车车厢里,除了孟彰之外,就再没有其他人得见了。
拿着这一条发带,看这条发带上升起的星光,孟彰被那从魂体最深处涌出的倦意冲击着,几乎要直接沉睡过去。
即便已经很是迷糊,孟彰仍然极力挣扎,想要维系住自己心神间门的清明。
眼下,可真不是他能去睡觉的时候。
孟彰这样想着,又眨了眨眼睛,再次将倦意镇压了下去。
他没有发现,在发带的某一颗星辰中,守着她的炉子在长桥上熬汤的老妪面目在顷刻间门陡然模糊。
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要知道,这发带的前身,可是《网络》,是孟彰前世记忆的一部分。
尤其《网络》被孟彰炼化成发带模样以后,这一条发带更是从里到外地刻印着孟彰的印记。
他对这条发带,有着绝对的掌控力。
但眼下,这一件完完全全属于孟彰的异宝,真就出现了某些不在孟彰认知中的变化,这又如何不叫人觉得惊悚?
也幸而孟彰此刻神智被倦意拖拽着,未曾发现这一点。
发带上亮起的星辰中,那熬汤老妪的面容再一次变得清晰。
她面容秀丽清绝,粗看竟跟孟彰很有几分相似。
而更关键的是,这位,不论怎么看都不能说是老妪,她根本就是一位青年娘子。
娘子的目光离开了她的炉子,往外头看得一眼。
“原来是这样”
只一眼,娘子似乎就已经将外间门的一切切都看得清楚明白了。
包括起因、经过与那尚未出现的结果。
它们这一刻,尽都落在了娘子的眼中。
娘子回转目光,看见手拿发带的小郎君。
那一瞬,她原本清冷、悠远、平和的眼睛里,当即柔和了下来。
她笑了。
同时,又有一道轻柔悦耳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里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阿彰,你不用挂心,倦了就睡好了。”
“等你醒了,再来处理这些事情也没关系。”
孟彰其实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但他感觉到了某种安定的、信赖的亲近感。
这种亲近感让他无意识地放松下来。
被屡次镇压的倦意借着风浪、潮汐力量再次拔高,将孟彰的意识吞没了过去。
“孟婆?!”
帝都宫城里,原本站在太子东宫正殿,遥遥看着这边厢情况发展的司马慎几乎是下意识地惊叫出声。
但还没等他确定,他自己先就摇头了。
“不对”
“这种感觉,不太对”
“祂跟孟婆很相似,足有九成相似。但,祂并不是孟婆。”
“又或者说,这位也是孟婆,但不是我曾经打过交道的那一位孟婆”
猜测被确立,又被推翻,再被确立,再被推翻
如此几番心绪变化翻转,使得司马慎的脸色异常的精彩。
他站起又坐下,坐下又站起,很有几分坐立不安的模样。
许久许久以后,这座太子东宫空旷的正殿里,那细微的动静才彻底停了下来。
但在这样的寂静之中,一句只有司马慎自己才知道的话,幽幽地在他心头回荡。
“孟彰这位孟婆的幼弟,身上怕真是有着莫大的秘密,不似我早先所认为的,只是孟婆的幼弟那样简单”
司马慎才这样想着,忽然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注视感。
他那早已沉寂的心脏似乎都在那顷刻间门剧震了一下。
缓慢地、缓慢地,司马慎从座上站起,合手向目光投来的方向深深一揖。
“是司马慎失礼冒犯,还请尊神责罚。”
那道目光中似乎升起了什么,又似乎在某个须臾间门黯淡下去,司马慎只感觉到了某些痕迹,却完全不敢去深究。
他只守定一念心神,等候着这一位“孟婆”的决断。
“呵。”他只听到一声冷淡的轻笑,然后是——“司马家”
司马慎的脸色霎时变得无比的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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