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学东渐之,徐光启(2 / 2)

我问,为什么要偷渡?

他说,海禁。

我问,咱聊点小话题,你说我们个人和家庭,要不要学习张居正做一下精简优化呢?

他说,在高速发展的大环境下,你追求的精致、完美主义,在更高维的格局面前,很快会一文不值,这个更高维是用各行各业迅猛发展来不断打破原有框架和天花板。而精简优化呢?则是加固框架与天花板。有位企业家说过这么一句话:精致的文艺不是浪漫,粗糙的宏大才是浪漫。

我说,读张居正改革,我总想起我爹。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我家在村里收入比一般家庭好一些,主要是我爹我娘比较能干,多包了几亩地,我爹还被评为万元户,是村里的top3。但是,后来我们家逐步被其他家庭超越了,他们或做了生意,或出去打了工,而我爹我娘依然在坚守一亩三分地。明朝可能就犯了我爹相似的错误,只知道摁着地种,不知道转变思维,去发展更高价值的领域。明朝犯这样的错误咱是可以理解的,丝绸之路断了,海禁了,几乎就是一个世界孤岛,不知道世界已经变了模样。那作为了解世界变化的清军,他们入关后,为什么不转变思路呢?

他说,清军属游牧部落制民族,当时大明在他们眼里已经是全世界最强大最伟大的帝国了,他们对国家发展方向、政治体制建设的心态可能类似于福山的那本书的名字——文明的终结,就是想不出要怎么进化,认为中国已经是社会进化的顶峰了,无需再改革再创新。这就如同你从农村搬进了县城的二手房里,装修早就过时了,而在你眼里,这已经是超级豪华、超级现代、超级前卫的装修,不需要再重新装了。

我问,第一个到中国的传教士是谁?

他说,沙勿略,被称为历史上最伟大的传教士,也是耶稣会创始人之一。明初,天主教在世界各地开花,包括我们的邻居印度、日本,可就是进不了中国,教皇就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了沙勿略。这哥们登陆了离广东很近的上川岛,然后联系蛇头准备偷渡过来,就在这期间,染了疟疾,死了。

我问,传教士来到中国,人生地不熟,怎么打开局面?

他说,擒贼先擒王,最高效的套路就是想办法见到皇帝,若是皇帝都信天主教了,自然就遍地开花了。

我问,谁是第一个敲开故宫门的传教士?

他说,中国名字叫利玛窦。

我问,敲门砖是什么?

他说,两座自鸣钟。当时宫中是采取铜壶滴漏来计时,自鸣钟的出现瞬间颠覆了满朝文武。但这玩意需要定期维修保养,于是皇帝任命利玛窦为钟表维护人,可以自由出入宫中,还有薪水。

我问,他说服皇帝信教了吗?

他说,他压根没见到皇帝,因为万历皇帝是超级宅男。但是皇帝也好奇,这洋鬼子到底长啥样?就让画师画出来,拿给自己看,到死,万历皇帝也没接见利玛窦。

我问,他还带来了什么宝贝?

他说,一张世界地图,对明朝上下的震撼,差不多相当于今天外星人在我们面前展开了银河地图,此时的中国人才知道,哇,原来地球是圆的,还有美洲大陆、澳洲大陆的存在。但是呢,大家对这个地图不是很满意。

我问,为什么不满意?

他说,大家无法接受中国处于世界东方的事实,于是利玛窦遵照万历皇帝的吩咐重新绘制一张大地图,为了迎合中国人“天朝上国”的观念,利玛窦把子午线向左移动170度,使中国正好出现在地图的中央,这种调整被后来中国出版的世界地图沿用至今。

我问,地图对大家最大的冲击是什么?

他说,大地变成了圆球,从面到体。地球一词就是利玛窦创造的。

我问,这张地图叫什么?我去搜来看看。

他说,《坤舆万国全图》。

我问,明朝人对利玛窦带来的见识冲击,是接受还是否定?

他说,假设,你穿越到解放初期,跟人们讲互联网,讲手机,他们会不会把你当精神病人看待?但是,总有嗅觉敏锐之人,当时就有个人非常认可利玛窦,甚至膜拜的五体投地,此人就是“我国睁眼看世界第一人”徐光启。

我问,徐光启是干什么的?

他说,先不说他是干什么的,徐家汇知道不?

我说,上海的中心区域。

他说,徐家汇的“徐家”就是他家,徐光启的墓地在这里,其子孙聚居于此,并逐渐繁衍,“徐家汇”的地名便由此而来。

我说,真会选地方。

他说,他本身是上海人,落叶归根而已!利玛窦来中国的目的是传教,结果呢?中国人对他的传教没兴趣,对他的见识有兴趣,特别是他的铁粉徐光启,开始了跟班式的学习,通过利玛窦去了解欧洲先进的点点滴滴,包括历法、数学、物理……。徐光启的想法是借助西方科学兴盛国家。

我问,那要不要搞个投名状?

他说,徐光启,信了耶稣。

我问,西方传教士,他们怎么学中文呢?口语好学,读写怎么解决?

他说,他们对汉字进行注音,这形成了最早的汉字拉丁化,汉语拼音就是这么来的。传教士的到来,使我们开始与世界接轨。比如明朝之前的农历不怎么准,传教士带来了先进的天文历法,就可以对我们的农历进行优化,我们今天用的农历,就是历代传教士帮忙校正的。

我问,这些传教士怎么呈现自己的天文地理呢?

他说,笨蛋,有书呀!徐光启有百科全书式的才华,一看就懂了,越看越不能自拔,他立刻向皇帝提议,以数学为根本,展开气象、水利、军事等分科,让专业的人去指导专业的事,差不多相当于成立明朝的中科院,并且将这些科学学科纳入科举考试范畴。倘若皇帝接纳了他这个建议,也许明朝会像文艺复兴后的西方,由一个封建王朝转型为现代国家,只是,历史没法假设,万历皇帝对这些事没兴趣。

我问,遇到一些比较好的书,徐光启会不会翻译?

他说,会。徐光启在数学领域是奠基人一般的存在。利玛窦送过他一本欧几里得的著作《几何原本》。在此之前,我国传统文化中的“几何”,还是“对酒当歌,人生几何”的“几何”,有几分哲学和文学色彩,从徐光启开始,“几何”成了一个数学专业名词。这本书可谓是现代数学之基础,俩人联手翻译成了中文。一直到今天,我们熟悉的三角形、点线面、直角、锐角、钝角、平行线等几何词汇,都是在这次合作中由徐光启在翻译中确定下来的。

我说,若是万历皇帝有徐光启这个觉悟,那还了得?

他说,没办法,历史就是误会的集合。

我问,利玛窦死后埋在了哪?

他说,在今天北京市委党校院内。利玛窦是被中国皇帝允许在我国领土安葬的第一个欧洲人,这也意味着承认了天主教在中国的合法性。这个墓地也成了后来传教士们的墓园所在,安葬的传教士数以百计。

我说,这里绝对安全。

他说,这个话题不深入探讨,利玛窦的尸体都没了,1900年被义和团给毁了。过了60年,他的碑又一次被埋在地下了。

我说,我想了想,利玛窦这种人就是现实版的穿越,从先进到落后的穿越,在中国人的认知体系上打开了一扇小小的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