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要杀了那个柳白，杀了那个柳白！”</p>

“他欺我！辱我！甚至在捧日卫面前打我！”</p>

“小小的七品武境，我大临的祸國败将，安敢如此！”</p>

“爹，不杀此人，难消儿子心头之恨啊！”</p>

捧日堂衙之中，秦邑几乎是咆哮着将自己的怒火宣泄出来。</p>

他知道，这一次办差定然会禀报到自己父亲的耳中，既然如此，那就让自己的父亲为自己出头！</p>

然而....</p>

秦邑面前的中年人连眉眼都没有抬一下，握着笔的手依旧沉稳。</p>

分明是大临朝堂武道第一人，可身上却未着捧日卫指挥使的官府，只是穿了一袭文衫。</p>

在这间堂衙办公的屋子之中，连公务的折子都是甚少。</p>

一排排的书架，密密麻麻放着的是昔年天下乱战时候，各个名家撰写出来的著作，有几本孤本，甚至是连国子监的祭酒都眼馋，亲自上本抄阅誊写。</p>

这个武力不知究竟几何，但一提起名字就让人颇为胆寒的捧日卫指挥使，像文士，多过武夫。</p>

“克己，”</p>

“制怒。”</p>

仅仅四个字说出，声音之中甚至带了点温和。</p>

可向来猖狂，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无法无天的秦邑在听到这四个字之后，顿时身子一颤，连忙闭嘴，只是就这么看着自己的父亲。</p>

“柳白既然得到了陛下的旨意，捧日卫作为陛下的手中刀，腰间剑，就要明白陛下的意思。”</p>

“如今陛下的意思是不杀，捧日卫就不能动手。”</p>

“若陛下的意思是杀，即便杀到大临十三州疆域分裂亦是无妨。”</p>

秦泷说话的语气依旧是平淡无比。</p>

可他说出来的话，却是透着一股子难以言说的霸气与残忍。</p>

秦邑面色难看至极，只是抬眸道：“爹，可儿子实在咽不下这一口气，这柳白...打了儿子，还能去当探鹤卒逍遥！儿子越想越是不舒服！”</p>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便听到一道轻微“啪”声响起。</p>

秦邑几乎是本能反应一般，直接跪下。</p>

只见自己的父亲放下了手中的毛笔，拿着一块有着‘天下女子肌肤，不及蜀锦半分细滑’的白色帕子轻轻擦拭手指。</p>

“儿子知道了！”</p>

秦邑咬着牙，只能开口，而后便是告退：“儿子退下了。”</p>

秦泷也没有阻拦，甚至都没有看这个儿子一眼，只是转过身来从书架之上拿了一本《连山藏》的书缓缓翻阅。</p>

这是一本类似于《易玄》的妙书，是来自于贺凉州的一个破落家族子弟双手举过头顶进献上来，只求苟活。</p>

秦泷收下了，但没有答应。</p>

“贺凉州啊。”</p>

“魏春芳。”</p>

秦泷轻声喃喃，仿佛想起了那一道身影、</p>

骑马倚斜桥，满城红袖招。</p>

祥符三年，科举及第最得意者，状元魏春芳！</p>

可这个让当年户部老尚书扯着老脸去仁武帝面前，恳请将之从翰林院调入户部的人才，却是主动请缨，前往贺凉州参加军伍。</p>

当时，他也不知道这个同龄人之中最为耀眼的男子到底是想要文武双全，还是忧国忧民到了有大志向的地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