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谦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个缺乏想象力的人,他也一直对自己的推理能力极为自信。这来源于他多年来的职业素养,更来源于他在刑侦方面过人的天赋。
但是正是因为如此,他极少会在毫无根据的情况下妄下论断。尽管他察觉到眼前这个自称秋鲤沫的少年,行为上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他还是想再多挖掘出一些线索,来逼近真相。
可是到了任源这边,这家伙就这么直球打入,跟瞎蒙一样的操作。最可气的是偏偏猜中了秋鲤沫的想法,这让讲究证据链的鱼谦非常的不舒服。乱拳打死老师傅这种场景在旁观者眼中很有意思,但在老师傅眼中就很操蛋。
“从哪说起…就从头说起吧。”任源轻佻的打了个响指,兴致勃勃的说道“先说说你的生平吧,比如说你出生的地方,你的童年,怎么遇到的孟伟。”
“我的童年?”秋鲤沫有些不解
“是的,全部,方便的话都说说吧。这对我之后的判断有帮助,至少我要知道我出力保下的是个什么样的人,有没有价值。”任源看了一样钟表,说道“不着急慢慢说,我们有的是时间。”
“好吧。”坐在椅子上的少年微一迟疑,旋即舒开微蹙的眉头,用着中性柔润的嗓音娓娓道来
“我的童年没什么好说的,家里上面有两个姐姐。生下来的时候我父母怕被罚款,我当了好几年的黑户,直到要上学时才报上户口。家里太穷负担不起我和两个姐姐的生活费,因此一开始我妈就给我多报了两岁,希望我早点参军减轻家里的负担。”
“要我说这计划生育就是贯彻的不彻底,要是像东北那边生第一个女儿就停了哪来这么多问题。”任源听着秋鲤沫的叙述,尚有闲情逸致跟旁边一脸肃然的鱼谦吹水,当然换来的只有后者的一个大大的白眼。
“我父母从小把我当女孩子养,说女孩子命贱,好养活,阎王爷抓不走。”秋鲤沫平静地说道“我也如他们所愿,努力的做好一个女孩,结果到头来他们反而不满意了,真是莫名其妙。”
“父母嘛。对孩子要求总是会多一些的。”任源兴致勃勃的说道,仿佛是在听说书一般
“后来我就被带到城里打工,遇到了孟伟…”
“等一下。”任源出声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
“你是说遇到孟伟吗?就是去年七月份,下半年报名应征兵役失败之后,我就跟着我们经理来城里打工了。那个时候我被介绍给了孟伟。”
“去年秋天吗…”任源皱起眉头
“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你继续说。”
“嗯,我们经理倒确实是我们村里出去的,他经常做这种替富豪物色猎物的工作。”秋鲤沫年纪虽轻,说起话来倒是条理分明,颇为老练。在说到自己的处境时也平静得出奇,并没有什么情绪上的波动,这让鱼谦对他的看法大为变化。
“所以你是给孟伟当娈童?”任源问道
“可以说是,但不全是。”秋鲤沫的脸上露出些许疑惑的神色,双眼微微向上瞥去,陷入了回忆之中“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一开始我以为是这样,可是…”
“可是什么?”
“怎么说呢,我觉得他并不完全是把我当作一个发泄欲望的工具。”秋鲤沫慢慢说道“那次他让我脱光之后躺在床上,然后点了一堆蜡烛,我以为他是要玩些新花样。但是不是,他围着我点了一堆蜡烛,然后拿着本书对着我念了一个晚上。”
“念的是什么?”任源忙问道
“我不知道,听着有些像中文,其余的我也不知道。”秋鲤沫困惑的说道“一开始只是这样而已,我其实觉得也没什么,毕竟老实躺着总比被折腾强,可是…”
“后来他也要我读一些奇奇怪怪的书,还要我去背。可是我根本背不下来,当时看的时候还记得,一合上书就全忘了。不过我说我忘了他也不生气,过一段时间又会拿出一本别的书让我背。”
“你一本都不记得吗?”鱼谦好奇的问道
“看的时候我明明很努力的去背了,可是一合上,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就像完全没看过一样。”秋鲤沫无奈的说道
“你看的书,有几页有多重,什么颜色,封皮什么材质你记得吗?”任源缓缓问道
“不记得…真的不记得,就像完全没看过一样,我知道这么说你们可能不信,但是真的是…”秋鲤沫有些焦急的说道“如果再把那些书放在我面前,也许我能认出了,那些书真的很特别。”
“孟伟给你看过的那些书里,有没有一本,羊皮材质的,褐色封面的旧?在左上角有一个穿铜环的洞。长大概三十公分,宽不到二十公分,厚约一掌。”
“羊皮材质…是什么样?”秋鲤沫有些尴尬的问道
“呃…就是说,你看没看过一本像用钱包做成的书?”任源换了个问法问道
“皮的吗…有几本,但是多长多宽我不记得了。”
“你不记得就对了,要是记得就出大事了。”任源喃喃自语道“除了这些呢?你不会只是因为他对你做了几次诗朗诵,给你看了几本书就做出现在这个决定吧?”
“当然不是,这些只是一部分,实际上从很早以前就有很多类似这样不正常的地方,我一开始只是以为他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可是从今年春节之后,事情就越来越奇怪了。”秋鲤沫声音波动了起来,带着些许心悸的意味
“他对我做的事越来越奇怪,前一阵,他突然开始让我吃一些奇怪的东西。”
“什么东西?”鱼谦问道
“我不知道,每次都是他喂给我吃。他会把我绑在床上,蒙上我的眼睛,然后强迫我吃下去。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只是口感上很黏很滑,而且感觉像是生的肉,味道很腥,也很难咽下去。”
“有时候晚上醒过来,会看到他在旁边直勾勾的看着我,然后问我怎么醒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那么你做噩梦了吗?”任源冷不防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