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探,是宋代的军事术语。
其意思和后来的武装侦察,差不多是一个意思。
狄克敌要焦成硬探,便是动了出手的念头。可问题是,他担心朝廷最后又是虎头蛇尾的结局,平白搭上狄马营乡亲们的xing命,却得不到他所期望的最终结果。
对玉尹,狄克敌倒是颇有好感。
可就算是有好感,他也不能拿着狄马营子弟的xing命去博取功名。
这,也是狄克敌的原则!
不得不说,这是大宋时代的一个悲哀。
赵匡胤杯酒释兵权,是为了解决藩镇的后患。可是武将出身,凭借一身武艺打出这偌大江山,赵匡胤未必就真有这重文抑武的想法。可惜,后来大宋后来帝王,并没有领会到赵匡胤的想法,只是从表面上去理解,甚至扭曲了太祖的本意。
自大宋立朝以来,重文抑武。
无数为大宋立下过汗马功劳的名将猛士,最终却少有几人善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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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士们的心,冷了,寒了……狄克敌有切肤之痛,对大宋朝廷,更充满了不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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叨!
伴随着一声霹雳炮轰鸣,火炮越过广济河河面,落在河南岸上。
轰隆,霹雳炮炸开。红光夺目,便是明媚的阳光也在这爆炸声中黯然失sè。铁甲被撕裂,血肉横飞。十几名女真人被炸的血肉模糊,倒在血泊之中,哀嚎翻滚。
一股硝烟,弥漫空中。
初chun时节的风,很轻柔。
只是在广济河畔。震耳yu聋的喊杀声,把那风的轻柔驱散。
空气中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炽烈的厮杀。更令人热血沸腾。女真人疯狂了,红着眼睛,向河对岸发起猛攻。一根根粗若滚筒般的树木投进湍急的河水。那木头的一段系着绳索。已保证木头不被水流冲走。金兵飞快卸下身上的铁甲,纵身跃入河水,骑在木头上,用兵器做浆,朝对岸划去。河水中,更有尸体若隐若现。
玉尹站在一座临时搭建的高台上,向河面眺望。
临河,竖着一排木橹,已作为阻挡女真人登岸的障碍物。木橹背后,则蹲着一排长矛手。一俟有金兵登岸,长矛手便用锋利的长矛从木橹的缝隙捅出去,把金兵捅死在河岸上。
大战已经持续了一个时辰,ri头渐渐西行。
可是女真人的攻击,却没有停止下来。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发猛烈……
“虏贼急了,看样子种公那边,也动手了吧。”
玉尹这句话,是带着一丝询问的口吻。
毕竟,他对大宋朝堂上所谓的平衡和襟肘非常反感。甚至是深恶痛绝。
朱梦说看了一眼不远处正惨白着小脸,却兴奋看着厮杀场面的赵谌,轻声道:“放心吧,官家这一回决不可能犹豫不决。便是为了太子,他也一定会下令种公出击。”
玉尹点了点头。
赵谌出现在队伍里,是一个意外。
这意外有利有弊,坏的是一旦赵谌出事,必然有无数个人头落地,其中也包括他自己;但也正是因为赵谌在这里,赵桓也就不太可能畏首畏尾,襟肘种师道。也就是说,这一战赵桓肯定要打,而且是必须要打……而赵谌,就是逼迫赵桓决战的关键。
“虏贼又上来了1
玉尹正沉思的时候,陈东突然大喊。
只见河对岸,金兵拖回了木头之后,一群金兵纵身跃入河水中,扒着木头坐上去,向河北发动攻击。
“这些虏贼,还真是不怕死啊1
朱梦说忍不住发出一句感慨。
从大战开始到现在,战死在广济河两岸的金兵,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至于被河水冲走的金兵,更不计其数……也就是说,在这短短一个时辰里,金兵的死伤至少超过两千。这种伤亡,比之开封围城之战时不遑多让,甚至还有过之。
玉尹面sè凝重,“若你们被逼急了,也会如此。”
他停顿一下,又问道:“儿郎们死伤如何?”
“也有二三百人。”
玉尹闻听,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凭借广济河天堑,又提前做好了准备,己方死伤还是如此惊人。
也许想必女真人的死伤数量,这二三百人算不得什么。可要知道,玉尹手里也不过两千人,这短短一个时辰,便伤亡十分之一。而且随之时间推移,这个伤亡的数字,会更加惊人。可是,玉尹没有别的办法……他只能期盼种师道援兵能够尽快到达,否则太子亲军就要面临全军覆没的危险。想到这里,玉尹的心头有些沉重。太子亲军,这可都是好兵啊!这一战结束之后,还能留存多少人呢?
玉尹在这边心痛,广济河南岸,郭药师也红了眼。
从开封传来的消息,让人无法乐观……很明显,完颜宗望和他都太大意了,太小觑了赵桓的魄力。没想到,大宋朝廷的议和,竟然是缓兵之计。而今退路被断,如果宋军一旦完成合围,那么开封城下这六万金兵,便要面临全军覆没的危险。
自己当初的决定,是不是错了呢?
也许这老赵官家并没有他看上去那么软弱……
不过,若非他造反,赵佶便不会禅位;赵佶若不禅位,这一战说不定必胜无疑。
郭药师开始患得患失,可毕竟是一个久经战阵的老将,他很清楚。这个时候应该做出什么决定。从他献出燕山府,斩杀蔡靖的那一刻起,便再也没有了其他退路。
如今时局,必须要突破广济河,重夺陈桥渡口。
若不如此的话,他的下场,必然是无比凄凉……
“将军。这样打下去,伤亡实在是太大了。”
一个随从看着被鲜血染红的广济河,也不禁变了脸sè。有些惊恐说道。
郭药师看了他一眼,恶狠狠道:“若是待宋狗援兵抵达,那么伤亡必然更加惨重……传我命令。继续强攻。依我看,宋军对岸兵力并不是太多,只要冲过去,便可以大获全胜。”
“可是……”
“怎样?”
那随从却打了个寒蝉,看着郭药师那通红的眼睛,懦懦半晌道:“将军有所不知,每年这个时候,是广济河河水最为湍急的时节。宋狗焚烧了浮桥,单凭这样冲锋,确有些困难。小底小时候曾玩儿一个游戏。叫做接龙……如今既然没有浮桥,何不把那些圆木连在一起,一点点往前推?这样一来,至少可以方便些。”
“你,是开封人?”
郭药师眼睛一眯。向这随从看去。
他依稀记得这个随从,是渡过黄河之后收在麾下。
因为他熟悉道路,所以便让他做向导,于是留在身边。后来开封之战,郭药师所部死伤不少,这个人也慢慢提拔上来。可是到现在。郭药师还记不得此人姓名。
“小底祖籍开封,后因恶了本地泼皮,这才背井离乡。”
“你叫什么名字?”
“小底姓郭,说起来与将军还是本家,单名一个京字……此外,小底还有一计,说不得能帮助将军成事。
小底曾在开封听过讲史先生说书,记得有这么一个故事,说是东晋时,有一个大秦皇帝,要渡江诛杀南人。当时有大江阻隔,不少人都劝说那个皇帝,让他小心。
那个大秦皇帝却说,他手下的士兵很多,就算是用马鞭投入大江,也能把大江阻断。”
郭药师一怔,旋即便醒悟过来。
“你是说投鞭断流的故事吗?那个大秦皇帝,名叫苻坚。”
郭京闻听,连连点头,脸上还露出了阿谀笑容,令他脸上那颗黑痣更加突兀……
“将军博学,非小底能及。
不过小底知道,这广济河如今虽说河水湍急,可是却比不得大江还要深。而将军手下,有这么多好汉,用马鞭投河或许不可能,但是每个人身上都披着重甲,这么多铁甲沉入水中,便未必不能断流。实在不行,可以用衣服包土,投到河中,一样可以断流。
只要河水断流,宋狗那点人马,又如何是将军的对手?”
金兵多着重甲,便是战马也披着重铠。
阿里喜大都是已轻甲护身,充当正兵的随从。
郭药师眼睛一眯,不自觉露出一抹诡异笑容,更连连点头,对郭京的主意表示赞赏。
金兵渡河,也要把重甲卸下。
便丢在岸上,根本没有用处……没办法,若是着甲渡河,份量太大,渡河非常麻烦。
倒是这个投石断流的主意,颇让郭药师动心。
陈桥南岸,地势相对狭窄,以至于每次发动攻击,只能投入数千人。
郭药师想了想,拍了拍郭京的肩膀,“你这奴才虽有些不学无术,但脑筋却好,以后便跟在我身边吧。”
算起来,郭药师而今也是女真贵族行列,便收几个奴才,也很正常。
郭京闻听,忙匍匐在地,涕泪横流道:“多谢将军抬举,奴才以后一定会尽心尽力。”
“如此,断流之事,便交由你来处理。
咱让人听从你调遣,务必要在天黑之前,给我把河水截断,否则你便提头来见。”
说罢郭药师招手,唤来刘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