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连户部记录在册的都没有符合他们猜测的人,那这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竟然如此神秘?</p>
难道他们从一开始猜测的方向便错了,此人并非大昭京城的人?</p>
可这个想法刚出,便被晏青扶冷静地划掉。</p>
不会。</p>
若这人并非京城人还能有这么大的本事,京都早就被闹翻了天。</p>
她正想着,容祁将她手中的册子抽出去,伸手抚了抚眉宇间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褶皱。</p>
“此事已派了许多人出去查了,莫要太心急。”</p>
他敛了眼,温声说道。</p>
晏青扶也知道不能心急在一时,如今背后人还没完全露面,他们不能自己先乱了阵脚。</p>
是以她放宽了心态,也没再去想这事,随手拿了一旁摆着的文书。</p>
“近些日子事情很多吗?”</p>
她都看着容祁坐在那批了一整日了,竟还剩了这么多。</p>
“那夜宫变动用了太多兵力,如今城防军禁卫军都在洗牌重新编制,是要麻烦些。”</p>
禁卫军?</p>
晏青扶眼一晃,瞧见上面的小字。</p>
‘朕有意着云将军接管禁卫军统领一职,不知皇叔是否觉得可行?’</p>
“禁卫军不是交由陆行管着么?”</p>
她捏着手中的文书,隐约觉得有些古怪。</p>
“皇帝想动一动禁卫军里面的人,云景早些年就在边境带兵,想交到他手里先洗一洗牌。”</p>
禁卫军里面也是鱼龙混杂,其实没少有当年容瑾登基之前,那些皇子们安插的人,后来一直没来得及清理,现下得了空,便想趁着如今这件事,好好清算一下。</p>
至于第二个原因,容瑾不曾说,但眼下的二人也都猜得到。</p>
云景是四公主容楹未来的驸马,算得上容瑾自己的半个人。</p>
但陆行和整个陆府立场却模模糊糊。</p>
看似吩咐的事情陆府都做的极好,可容瑾心中明白,陆家是为大昭的江山和坐在宝座上的“皇帝”做的。</p>
不管皇帝是不是他容瑾,他们都会如此。</p>
“那若是如此……皇帝又想让陆行管什么?”</p>
大昭的丞相也多少会司管一些地方,如陆行之前管着禁卫军,她前世算得上刑部的半个人。</p>
这个念头刚出,容祁砍过来一眼,语气略沉。</p>
“皇帝想将刑部分给陆行管。”</p>
便是接替之前她管的东西。</p>
“为何?”</p>
晏青扶眉头一皱,觉得此事越发古怪。</p>
她当年能分到刑部管,正是因为布衣出身,没有家世,先帝因为黄信的事情,利用着她又防备着她。</p>
可陆行不一样。</p>
陆阁老是两朝元老,陆夫人出身高贵,陆行是陆家唯一的嫡子。</p>
怎能分到刑部这种地方管?</p>
“拆权。”</p>
容祁的声音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但两个字便点到了最主要的地方。</p>
容瑾想将陆家手中握着的权一同拆了。</p>
“荒唐。”</p>
晏青扶一时忍不住,竟轻斥了一句。</p>
这话说的僭越,容祁却跟着一同点头。</p>
这一步棋走的的确荒唐。</p>
容瑾急迫着掌权,这权势日后也总要交到他手里,总不至于如今这样急着大动干戈。</p>
陆家手中的权势不小,一朝全动了,大昭朝堂也要抖三抖。</p>
所以容祁拎了朱笔,很快落下几个字。</p>
“此事容后再议。”</p>
便是不同意了。</p>
剩下的折子里倒没许多要特别处理的事,容祁扫了几眼,又说。</p>
“禁卫军本就交在皇帝手里,陆行掌管的也并不多,亦不常去掺和这事。”</p>
禁卫军大多由先前的副统领管着。</p>
说起先前的副统领,晏青扶脑中飞快地闪过些什么,让她一时想起来了那日宫外和陆行的对话。</p>
“还有一事。”</p>
“什么?”</p>
“当时巫师被救走,定罪副统领背叛皇室听了惠安公主的话,将那夜换班提前,可后来我在宫中遇见陆行,陆行说那些天皇宫修缮废殿人手不够,连着半个月晚间换班都提前,有一些人被调去一同修缮废殿了。”</p>
半个月。</p>
容祁忽然抬起头。</p>
他当时知道换班一事还是偶然翻看了摆在容瑾桌案上,还没批过的折子,也没多想,便对容瑾提了一句,才发现了副统领欺上瞒下提前换班以至于出了纰漏。</p>
后来容瑾处理了此事,他也没再让人往下细查。</p>
可若是……若是真换班了半个月,还是皇帝下的命令,为何那日大殿里,容瑾却要装作一副不知道的样子?</p>
容祁蹙眉,很快喊出译岸去细查这件事。</p>
*</p>
入夜,皇宫</p>
从八王府送出来的折子批好后又进了御书房,容瑾在一摞文书里径自抽了其中一本,摊开之后,正是那条要调换禁卫军统领的事。</p>
毫不意外地看到了拒绝的话。</p>
他嘴角勾起点了然的笑,也不见生气,合了折子说。</p>
“带下去吧。”</p>
下面的人来收拾文书,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句。</p>
“您明明知道……”</p>
明明知道在此时提出这样的想法必然会被容祁拒绝。</p>
容瑾抬起头,道。</p>
“要的就是明目张胆。”</p>
正是明目张胆地去走这一步错棋,才能让他的好皇叔放下警惕,仍觉得他是哪个和以前一样一无是处的小皇帝。</p>
动禁卫军是必然的事,但不是现在。</p>
可就算不是现在,他也要呈了文书上去,让容祁以为他迫不及待地走这一步棋,以为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心眼和心思。</p>
他表面不仅要蠢,还要做到最蠢。</p>
容瑾饶有兴致地撩了衣摆坐下,感受着身下那虽金碧辉煌但冰凉彻骨的龙椅,稍稍阖了眼。</p>
“这一局棋才刚开始,皇叔以为自己是掌棋者,却不想如今的风云中,人人都是棋子。”</p>
屋内静悄悄的没人,他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又说。</p>
“我是皇叔的棋子,但同样……”</p>
容祁也是他手里的棋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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