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溯站直了身子，不谦不卑。</p>

“去烟满楼这样的地方能有什么私事？姜公子既然说不是去寻欢作乐，那姑且容小女斗胆一猜，烟满楼可是姜家名下产业，才引得姜公子三番五次前往？”</p>

晏青扶略一挑眉，漫不经心地说。</p>

“颜小姐。”</p>

紧接着，姜帝师厉声喊了一句。</p>

有一刹那，姜帝师甚至觉得自己呼吸都停住了，他慌不择路地看着晏青扶，直到并没在对方眼底看到试探，才确信了她只是随口一猜。</p>

但他反应未免太激烈，容祁都看过去了一眼。</p>

连姜溯也跟着神情颇为不好看，他锐利的眼神看着晏青扶，半晌才敛下眼。</p>

“颜小姐慎言，只是些私事罢了，烟满楼那样的地方，怎么会是姜家的东西。”</p>

“你慌什么，她也未笃定地将烟满楼扣在姜家头上，都说了只是随口一猜，姜帝师和姜公子，和女子计较什么。”</p>

容祁淡声驳斥了一句，姜帝师涨红了脸，才低下头称是。</p>

“老臣只是气愤……烟满楼那样烟花柳巷，不入流的地方，姜家祖祖辈辈清清正正，怎么会置办那样的产业……颜小姐未免，太轻视和污蔑老臣，还请颜小姐给老臣一个解释。”</p>

容祁不置可否，低头将茶盏搁置到桌案上。</p>

接受到姜帝师气愤又薄怒的目光，晏青扶顿觉无辜。</p>

“帝师大人可别放在心上，我也只是随口一猜。”</p>

她随意的一句话就能让姜帝师和姜溯如此面色大变，可想而知烟满楼藏着的秘密可不少。</p>

难不成姜溯去烟满楼，不只是为了从烟满楼得到些消息，而是……这产业，当真是姜家的？</p>

按理说置办烟花柳巷这地方虽上不得台面，但也不至于如此激烈地反应。</p>

唯一能说得通的就是，烟满楼除了是烟花柳巷，背地里还有别的东西。</p>

三番两句就被晏青扶试探出了东西，姜帝师和姜溯面色并不好看，但又因为容祁在这，他们也并不敢多言，只是站在那也不再说话，气氛一时有些凝固。</p>

“姜公子的去处有了说法，那姜安的呢？姜帝师在朝堂上门生无数，是朝堂的肱股之臣，怎的回了府上，连贵府公子的行为作风都管不好？”</p>

容祁却主动开口，稍稍前倾了身子，语气冷厉，眼神也带着他惯有的压迫和锐利。</p>

“是姜帝师知道了，却不想管，还找人摆平了此事，还是姜帝师连姜二公子的去处都不知晓？</p>

那倒不得不让本王怀疑，姜帝师于公，不够坦荡，于私，也未理好家宅。</p>

不知道姜帝师，打算给本王什么解释？”</p>

一番话落，姜帝师方才因为晏青扶那句话而浮起的薄怒和慌张顿时便消散，他低垂着头，心下怒骂了姜安这个不成器的东西，这才恭谨地说。</p>

“王爷恕罪，此事的确是老臣未处理好，待会就派人将姜安带过来好生管理。”</p>

姜安是姜家最不成器的公子哥，一向纨绔又爱玩，他也纵容着，反正这儿子没用处，只要不惹事便也罢了，姜家尚且能撑得住他玩。</p>

但没想到这次玩翻了船，被御史看见，一本参到了容祁那。</p>

而且他去的还是烟满楼……</p>

跟姜溯撞到了一起，都被容祁发觉了，依着这位王爷的谨慎，只怕回去就要细查。</p>

姜帝师提心吊胆地等了一会，才听见容祁不轻不重的声音。</p>

“姜家的家事本王不欲多管，姜安的事情，日后姜帝师还是多加约束，莫要再闹出此等丑事。”</p>

“这是自然，王爷但请放心。”</p>

“姜夫人今日去皇宫见了皇后，皇后身子可大安？”</p>

容祁本意是试探姜家到底是有没有入凤仪宫见姜浅，谁料姜帝师听了这话，又惊出一身冷汗。</p>

这八王爷要关心皇后，也该入宫去问皇上，怎的问到了姜家这？</p>

是试探？</p>

还是他发觉了什么？</p>

姜帝师张了张嘴，才发觉到自己的不对劲，他眼神太躲闪，姜溯不得已又出声。</p>

“有劳王爷挂怀，娘娘一切安好。”</p>

容祁定定地看了姜溯一眼，姜溯目光不变，仍旧稳稳地站在那。</p>

“也罢，姜二公子的事情，姜帝师记得妥善处理。</p>

文书本王暂且压下来了，但本王希望，可别再有下次。”</p>

须臾，容祁站起身，淡淡落下一句话。</p>

“老臣多谢王爷大恩。”</p>

姜帝师弯下腰行礼。</p>

一礼未罢，便扫见容祁带着晏青扶走出前厅。</p>

“老臣恭送王爷。”</p>

直到人离开许久，姜帝师才站直了身子。</p>

背后的冷汗几乎要把一身衣衫都浸湿，但姜帝师无心顾及其他，只慌张地看着姜溯。</p>

“烟满楼……他不会察觉到了什么吧？</p>

但也许是颜家女随口一句话也说不定。”</p>

烟满楼的确是姜家的产业，背地里他们也另有用处，这事一向藏的好，怎么今天这颜小姐才说了两句话，就猜到了烟满楼是姜家的东西。</p>

姜溯未搭话，低头沉思片刻，才又说。</p>

“父亲可别小看这位颜小姐，还是趁着这两日将背后的东西收一收。”</p>

他们已筹谋许久，要是因为这颜小姐的一句话露了把柄，才实在是不值当。</p>

“那八王爷今天来这，瞧着也不像是为了姜安的事……”</p>

“父亲今天试探颜容沁太明显了，只怕被八王爷察觉端倪了。”</p>

姜溯说罢，眯着眼看已经走到门口的两道身影，轻描淡写地说。</p>

“父亲如果真是担心，或者想早点拿捏到这个软肋，不如就趁着这几天，早些把她抓过来，或是杀了。”</p>

*</p>

府外</p>

晏青扶和容祁走出姜府，顺着长街往回走。</p>

“如此一看，烟满楼的确是姜家的东西也说不定。”</p>

姜帝师的反应实在太不对劲，她前世在刑部理过太多案子，什么语气，说什么话，什么是搪塞什么是真话，她只需扫一眼就看的分明。</p>

不过心中有猜测她试探一二，没想到还真被她发现了东西。</p>

容祁听了她的话，微微弯唇一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随口夸道。</p>

“青相果真是聪慧无双。”</p>

晏青扶没说那句话之前，连他也没想到这种可能。</p>

这一趟来的是时候，不过短短几句话，就试探出了端倪，看来这次姜家，还真是……水深，背地里有其他暗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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