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招孙倒行逆施,现在南北各省都要造他的反,湖南,江西,广东,云南,都要用兵,所以我说他在太仓的兵,只有五百,或许更少。”
“可是张允修这次从南京带来一千人马,大家都知道啊。”
王衡冷冷一笑:“不要忘了,一千战兵是用在整个江苏的,除了太仓,还有苏州府松江府等都等着派兵。····一千个兵,分到太仓能有多少?一百?”
听到这里,大家都觉得这个拉皮条的所说颇有道理,压抑在心头多日的阴霾顿时消散许多。
人们又开始窃窃私语,边说边笑。
曹公公目光炯炯望着王公子:“王知县的意思,直接派人把这些兵给······”
王衡清客两声,摇头摆手道:“我知道诸位对刘招孙恨之入骨,对张允修这群鹰犬更是恨不得食肉寝皮,只是眼下时机还不成熟。”
“王公子有何高见?”
王衡就等这句话,他又重申了一遍银子的重要性。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诸位要舍得孩子才能套的住狼,不要吝惜这点银子,要是让刘招孙在太仓得势,诸位要从家里掏出来的,可不止这一万两,而是你们的全部身家。”
大家都不说话,静静听王衡安排。
“小皇帝要变法,我们就陪他变法,不过,要按照我们的法子变。”
曹公公眯缝眼睛,听王衡这样说,觉得有些意思,笑吟吟道:“将欲取之,必先予之,以退为进,王公子到底想要怎么做?”
王衡阴阴笑道:“怎么做?阳奉阴违!明着变法,私底下给他们使绊子。”
“蔡主事,你管着南运河,明日日,同行钞关的漕船都停了,就说水闸坏了。”
蔡主事咧嘴笑道:“钞关一天收上万两银子呢····”
王衡怒道:“刚才本公子不是已经说得清楚了吗?若不扳倒张允修,刘招孙会给你罚没家产,一文钱也不给你留。”
蔡主事只得答应下来,听从王衡指令,准备明日午时后便开始关闸。
“几位族长。”王衡望着太仓州四大家族,一字一句道:“张允修派往底下各县清田的官吏,最多三五人,应该不难对付,你们事先去县里准备好,至少得杀他们两个,活埋就行,让他们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太仓四大家族点点头,这些大户心中清楚,与其被齐国皇帝逐步蚕食,倾家荡产,不如现在奋起一搏。
王衡最后将目光投向织造局提督,这位织造局的头头,也是大齐境内最富的阉人,南明覆灭后,太仓州驻守的锦衣卫好手,大都投入他门下,成了曹公公的死士。
“曹公公,黄文烨你可知道?”
曹公公冷笑道:“当然知道,此人与你我皆不是一类人,向来自命清高,所以这次也没人叫他来商议大事。”
听说朝廷派人来清丈亩,拥天百顷一顷一百二十亩的黄文烨,竟主动和张允修勾搭,这几日三天两头跑去州衙,也不知他们在鼓捣什么。
王衡尴尬一笑。
整个太仓州城,千亩以上田产的豪绅,只有黄文烨一人主动清丈亩。
蔡主事哼了一声:“整个太仓,就他黄家的银子是干净的,显得咱们多脏似得。”
去年太湖涨洪水,娄城百姓受灾,被迫卖田,黄文烨都是拿实价买田,非但不乘机压价,现银买卖,每买一亩,还给佃户们送一斗谷子。今年有些农户丰收后,他又将田地低价卖回·····种种行径,在兼并成风的太仓,算是另类的存在。
“自古好人没好报,既然这位黄老爷想为民请命,咱们就成全他,要了他的命。”
王衡杀气腾腾道:“便请曹公公派出你的死士,今夜就潜入黄府,杀了他,伪造成受刑而死,尸体摆在他家门口,捎带点东西,比如什么“违抗皇命,罪不容赦”之类的字条····”
众人倒吸口凉气,没想到这王锡爵的儿子,竟然如此歹毒,这样做,即便不激起太仓民变,张允修的新政也绝难推行下去了。
曹公公神色自若,望向王衡的表情略有不同。
张原忽然站起来道:“王公子,小弟记得,太仓王家家训,‘不欺天,不害人’,你这样害人,不怕死了到黄泉,无颜见列祖列宗?”
王衡见是张原反驳自己,轻哼一声,不屑道:“王家还有条家训,想必你们不知,勿萌邪曲、培养元气,刘贼乃天下邪曲,若坐视此贼戕害江南,无所作为,才是真正欺天害人。”
“至于黄公,为了江南百姓,被我们杀死,得其所哉!相信他在天之灵,也会体谅我等的。”
曹公公不阴不阳道:“王公子,你可是把太仓百姓当傻子?这黄公任般修善,扶危济困,救贫拔苦,太仓州城百姓都称他做黄佛子。无缘无故,让督查给杀死,如何服众?”
蔡主事跟着问道:“你不怕张允修他们先下手,追查凶手?把咱们抓起来?”
王衡不紧不慢道:“百姓只信他们愿意相信的,我自有法子,让他们信。牙行牙商自不必说,都是帮咱们的,其他那些无知愚民,最看重他们生计,都是要钱不要命的主,到时只放出谣言说新法要夺他们饭碗,再买通几个行会头头,不愁没人闹事。”
“不怕他张允修不查,他按规矩来查,就送给他七个人,编成“太仓七君子”,让他拿,他敢拿人,太仓立即就民变,咱们正好暗招变成明棋,罢工!罢市!断绝南运河!我看小皇帝到时服软不服软?”
“张允修派往各县清查田亩的官吏,活埋几个,我已经联络好父亲的门生故吏,再多送些银子,等此事闹大,他们就一起弹劾张允修,说他在太仓草管人命,逼吴民造反····如此,多管齐下,便可稳操胜券,太仓的天,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