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来说,锦衣卫在这时出现在官员府邸,对官员来说,便是悲剧的前奏。
即便不是抄家灭族,也必要狠狠勒索一番,不死不休。
大门吱呀一声,从里面闪开条缝。
几盏灯笼发出微弱亮光,透过门缝照亮沈炼旁边的石狮子。
几个家丁模样的人打着哈欠,不耐烦道。
“嘛事啊?滚滚滚,不看这是什么地儿,再敢乱敲门,把你指头砍了!魏头儿,这两天天津卫要饭的嘛多。”
沈炼往前一步,亮出那把杀人无数的绣春刀。
灯笼亮光映照刀刃,发出一点寒芒,家丁中有人惊叫道:
“锦衣卫?”
灯笼一起朝这边打来,照见三人身上的飞鱼服。
喊出锦衣卫的家丁头子又命令道:
“快把门关上。”
沈炼大叫一声。
“开门1
林宇巨兽般的身躯猛地撞了上去,几个家丁还要伸手去关门栓,手刚碰上去,只觉虎口发麻,身子被震飞一丈多远。
三人就势冲进院内,对面家丁一时没弄清是怎么回事,那个家丁头子正要上前理论,吴霄飞身踹去,魏头儿躲闪不及,身子被踢飞出去,重重砸在后面人身上。
“宰了他们1
众家丁大怒,挥刀便要上前,沈炼从腰中取下块牌子,站在黑黢黢的院门口叫道:
“北镇抚司百户沈炼奉命查案,只查杨镐一人,兄弟,我看你们几个面善,给你们指条活路,现在是让咱们仨进去问话,还是让后面那百十条恶鬼杀进来?他们手里可是有火器。”
魏头儿跟随杨镐多年,走南闯北,也是个老江湖,根本不吃沈炼这套,对三人怒道:
“什么锦衣卫,我家大人堂堂朝廷命官,万历四十六年辽东经略,在萨尔浒杀了几万建奴,阵斩镶蓝旗旗主阿敏!你们几个哪儿来的点子,吃了熊心豹子胆,拿着块破牌牌就敢冒充锦衣卫,来咱杨府讨野火?也不打听打听我魏一刀是什么人物?老子在天津卫功夫第一!你们若是锦衣卫,老子便是天津巡抚!把他们都逮住,天亮后送给吕同知,先把肠子挑了,再办个通倭罪名,奶奶的,敢打扰老子喝酒,真是·····”
魏一刀还在喋喋不休,沈炼一个箭步冲上前,一个黄莺双抱爪,牢牢抓住他肩膀,接着便是过肩摔,动作宛若行云流水。
家丁头子重重摔在地上,顿时安静下来。
林宇巨兽般的身躯横在前面,吴霄张开大弓,沈炼拍拍肩头尘土,对众家丁道:
“现在可以去见杨大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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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经略精神矍铄,气色看起来比他在开原时好出很多。
老杨人也胖了,走路有劲儿了,说话也不喘了,看来这两年,他在天津卫过得挺滋润。
锦衣卫官差半夜上门,当然没啥好事,这位做过山东海防道,官至辽东经略的文官,经验老道,表现的一点也不慌乱。
他先是派心腹家丁挡在大门,拖延时间,然后开始在屋子里翻箱倒柜,从容不迫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银子和文贴。
就着昏暗的烛火,杨镐捧着几张盖有天津官印的文贴,瞟了眼身旁堆成小山的白银,对沈炼等人道:
“几位上差稍安勿躁,来,先请坐,魏老三,不得无礼,还不给几位上差上茶1
魏老三很不情愿的招呼丫鬟上前给三人上茶。
杨镐笑着眯起眼睛,像庙里的弥勒佛,从容不迫道:
“几位上差容禀,本官在天津卫做海防道,战战兢兢,为天子守护京畿。不孝之女杨青儿,自小忤逆,刁蛮任性,不肯本分生理,非要嫁给那逆贼。百般说她不从。因此本官在去年,也就是泰昌元年,在天津巡抚官长处,告了她忤逆,出了她籍,不在本官户内人数。她自在辽东住居,本官自在天津卫,为天子守卫。此女与本官水米无交,并无干涉。本官也怕他们夫妻做出事来,连累不便,因此在前官手里告了执凭文帖,在此存照。文贴在此,各位上差请查看。”
“这五千两白银,乃杨青儿出嫁,刘賊所献彩礼,分文未动都在这里,三位上差请带回京师查验。你们也看到了,本官与刘賊并无瓜葛,老夫为官清廉,家中也无余银。这天津地面鱼龙混杂,天亮后本官麾下标兵围上来,容易误伤三位上差,几位还是拿了银子,赶紧回去复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