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勇盯着这个怪物,眼中射出凛凛杀气。
他扔掉椅子,捡起一把狼牙棒,顺手在它主人脖子补了一刀。
“丁碧,你知道来送死了!你杀了我们多少兄弟,今日,老子要宰了你1
丁碧冷冷望着对面这个身材矮小的开原奸细,一脸不屑,牙槽微微张开,从漏风的嘴里说出三个字:
“杀了他1
四名家丁立即挥舞重刀朝南边冲来。
彭勇大叫一声,拖着狼牙棒迎头朝四个家丁冲去。
狼牙棒齿牙在青石板街道上发出叮当声响,声音越来越密集,丁碧冷笑一声,伸手从箭插里取下一支重箭。
嗖嗖!
十几支毒箭忽然从家丁和彭勇中间的一个巷子里面射出来,四个家丁猝不及防,各人身上被射中两三支毒箭,闷哼着倒在地上。
丁碧放下步弓,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那个射出箭来的巷道,对身后喝道:
“让佟养性带人来北门,告诉他,狼兵找到了,都在北门这里。”
“给我一个藤牌。”
说罢,他举起藤牌,拎着把重刀,大吼一声,朝冲到近前的彭勇杀去。
身后几十名家丁吼叫着冲向巷口,巷子里又射出一阵冷箭,家丁纷纷举起藤牌遮挡,短箭射在藤牌上被弹开,没有造成杀伤。
这些人皆是丁碧手下最精锐的家丁,很多人都在后金抬了旗,这两天跟着丁参将四处追捕刘招孙的奸细,两边爆发过几次恶战,互有伤亡。家丁人数更多,占有优势,已经杀了十几个狼兵和白杆兵。
家丁距离巷口还有十步时,荣头强大吼一声,扔掉短弩,拔出半截蝎尾钩,率先冲出巷子。
三十多个家丁堵在巷口,他们丢下藤牌,挥舞重刀大棒狠狠砸向对面冲来的狼兵。
靠近北门的这个巷口,传出一片兵刃撞击之声,很快就有人倒在血泊里。
彭勇望着巷口倒下的狼兵,有些后悔刚才出去救人,估计开原山地特种营的兄弟们今天都要死在这里。
他越想越觉得愤怒,大吼一声,挥舞狼牙棒,猛地砸向比自己高出一头的丁碧。
彭勇知道丁碧武艺高强,这两天死在他手里的狼兵已经有五六个,不过他觉得自己能杀了这个禽兽。
丁碧狗熊般强壮的身子微微一侧,沉重的狼牙棒带着彭勇往前跑了一步。
彭勇心道要遭,连忙回身格挡,一把重刀已经朝他腰口杀来。
情急之下,彭勇连忙举起狼牙棒挡住重刀,他身材矮小,选择狼牙棒有点吃亏。
不过当时身边没有别的兵刃,总不能拿着把匕首和这头狗熊拼命。
好在彭勇是刀盾兵出身,身形灵活,关键时刻,狼牙棒堪堪挡住了对方致命一击。
不过,他很快发现,更麻烦的事情来了,重刀刀刃死死卡住狼牙上,竟然拉扯不动。
人熊高大的丁碧爆喝一声,飞脚踢向彭勇颈部,这计回旋踢也是夺命的杀招,只要被踢中,脖颈必断。
彭勇身子一侧,肩膀被踢中,身子像被野牛撞击一样,腾空飞出五六步远,重重砸在青石板上。
彭勇身后二十步外,便是南北大街十字街口。
此时街口又聚集起百十个逃来的辽人,他们被发生眼前的这幕短兵格杀惊住,狗熊一样的丁参将朝这边走来,他们不知朝哪里逃走,呆呆望向受伤的彭勇。
彭勇瘫坐在青石板上,对着这群辽民,呵呵笑着。
“老子是刘大人派来救你们的,三十多个兄弟就杀了两百个鞑子,你们这群废物,几万个男人,被千把鞑子追着屁股砍1
他嘴角溢出血,转身望向朝自己走来的丁碧,怒道:
“丁碧,老子宰了你1
他猛地从怀中取出短弩,也不瞄准,朝对面射去。
当当两声脆响,短箭在刀刃溅起两点火花。
丁碧狗熊一般的身子稍稍一滞,忽然加速冲到受伤的白杆兵身前,彭勇扔出匕首被他轻轻躲开,他一脚踩在对方胸口,望着奄奄一息的彭勇,又望向远处一个接一个倒下的狼兵,破碎的脸颊扭曲成恐怖的形状:
“今日,你们都得死,你和那几个狼兵,你们这群蝼蚁,为什么要给刘招孙卖命,他给了你们什么好处?!让你们跑到铁岭把老子几十万两银子抢走1
彭勇朝地上吐出一口鲜血,低声骂道:
“你这狗东西,你也配和刘总兵比1
丁碧没听清他说话,身子微微前倾,脚下死死踩在彭勇身上。
彭勇盯着丁碧的破脸,示意他再近一点。
丁碧俯下身,将重刀顶在彭勇脖子上,像打量死人一样望向彭勇。
“有话快说,杀光你们,我还要去杀刘招孙。”
彭勇暗淡的眼神忽然变得明亮起来:
“丁参将,刘总兵给你备了礼物,托我转送给你。”
丁碧一脸疑惑的望着这个白杆兵,直到一个茶壶模样的石头呲呲冒烟,从他袖子里滑落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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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兵大人的案几上,放着本卷了边的话本小说。
那是刘招孙上次进京献俘时给金虞姬买的新书,早被她翻了无数遍,故事讲的是南宋一位女将军帮丈夫抗击金军的故事。
金虞姬心急如焚,自己走到营门口,朝南岸大阵眺望。
南岸喊杀声震天,鼓声急促。
浮桥往东五六百步远的地方,一抹红色被一片一望无际的黄色包围,两黄旗将向东突进的开原兵死死挡在这里。
在他们东边五百步,隐隐能望见跳动的红色人潮正围住一个车营,车营已被攻破,从中间涌出无数红点一样的士兵。
金虞姬知道,那是两红旗在和浙兵缠斗。
也不知官人现在如何了。
她望了一会儿,毅然回到自己帐篷,从一个木箱里翻出了自己的衣物。
大红通袖麒麟袍、本等革带、官绿裙,红风帽,马靴,箭袖金甲。
三个时辰前,刘招孙背着金虞姬走过尸山血海,对她喃喃说,此生此世,不离不弃。
金虞姬忍痛将铠甲披风穿上,这时外面传来弓弦震动声,她连忙握住匕首,躲到帐篷后面。
营帐外倒下两个辅兵,一个刀疤脸放下步弓,在空荡荡的大营四处搜寻,后面还跟着两个后金兵。
所有战兵都奔赴南岸作战,连夜不收和哨马都被抽调过去攻打两黄旗,留在营地里的只有伤兵和几个辅兵。
刀疤脸狞笑着望向四周,忽然猛一回头,劈向一个从身后冲上来的断臂伤兵,一刀便将他另一只手臂斩断,然后猛地砍下头颅。
金虞姬躲在暗影里,眼睛透过帐篷缝隙,看见刀疤脸带着两个后金兵正朝自己这边走来。
金虞姬额头渗出一层冷汗,即便她没有受伤,对付眼前这个刀疤脸也没十足把握,若是官人在,倒能将这贼人杀死。
耳边响起三人沉重的脚步声,金虞姬已经能听到三人的呼吸声。
一个阴冷的声音在帐篷外面几步响起。
“人都杀光了,我留下放火!你们回去禀告八贝勒,说刘招孙已是强弩之末,让主子赶紧率兵过河!送这些南蛮子上路1
躲在帐篷里的金虞姬痛苦的摇着头,心头涌起一阵悲苦,箭伤又开始疼痛。
正白旗终究还是赶来了,若是让他们一旦渡河,开原军腹背受敌,必定覆灭。
门帘忽然被一只粗壮的手臂拉开,一把沾满人血的重刀先探进来。
金虞姬攥紧匕首,不顾肩膀伤痛猛地向帐门刺去。
嗖!
接着便是箭簇撞击铠甲的叮当声,身体大半已经踏入帐篷的刀疤脸立即退了出去。
接着金虞姬就听到一声大吼,她连忙走出帐篷,刀疤脸向五十多步外的一个持弓的辅兵追了过去。
金虞姬环顾四周,瞥见河边拴着几匹杂马,是帮辅兵运送物资的,还没有过河。
她穿着大红通袖麒麟袍,腰中系着条本等革带,快步朝河边走去。
身后传来喊杀声,射箭的辅兵很快被刀疤脸杀死。
“站住1
曹忠清大吼一声,拖着重刀朝距离自己五十多步那团飘逸的红袍追去。
“站住,否则老子放箭了1
曹忠清在镶蓝旗时就听说过,刘招孙身边跟着个朝鲜美姬,随他征战四方,想必就是眼前这女子。
他心头一阵狂喜,若能抓住这女人,必是大功一件,把这女子带回赫图阿拉交给主子们,折磨一番,再给她凌迟处死!
曹忠清很快发现,那朝鲜女子好像受了伤,走的很慢,他冷笑一声,丢下重刀,加快速度,准备生擒这女子。
距离红袍越来越近,他甚至已经能听到那女子的喘息声。
忽然,背后传来脚步声,接着嘭一声,曹忠清后背被重重打了一下。
所幸对方力气不大,这位强壮如牛的正白旗牛录额真只是踉跄了几步,摔倒在地,回头茫然的望向身后。
一个胡须花白老卒手持一杆狼牙棒,像恶鬼一样狠狠望向自己。
“曹老二!你这狗东西,现在做了包衣啦1
曹忠清翻身站起,他的重刀刚被他扔到了十步之外,去捡也来不及,他从锁子甲抽出一柄匕首,抬头打量眼前这个老头,觉得他有些面熟。
“你狗东西做打行时,还给你治过伤,你却杀我女儿,抚顺城破,你给鞑子当了狗!你不是人1
此时朝鲜美姬骑马走上浮桥,杂马慢慢悠悠,散步一样朝南岸走去。
曹忠清冷笑一声,转身望着老头,想了很久,才想起来。
“噢,宋掌柜,想起来了,好久不见,你还活着。当包衣有田有地,有女人,还有银子花,我现在是正白旗牛录额真,管几百号人,比以前苦日子好多了,不当包衣,有这些吗?”
曹忠清像是回忆起极遥远的事情,眼中表情不断变化,最后拍拍脑门,狞笑道:
“当时只留下你不杀,你不报答我的大恩大德,还想杀我?宋掌柜,你有良心吗?”
老宋头拖着狼牙棒朝曹忠清冲来。
曹忠清回头望了望逃走不远的红袍女子,对着冲来的宋掌柜道:
“宋掌柜,这两年抚顺死了很多人,你我认得的人都死光了。本想和你叙叙旧,可惜桥上还有刘招孙美姬,今日这女子必须死,便不和你废话了,一起送你们上路吧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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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下一章,开原军与八旗决战,一战定胜负,也决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