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在中间的建奴看逃脱不掉,索性举起兵刃,准备最后一搏。
“留下几个活口,其余都杀了1
嗖嗖几支利箭划过空中,外围建奴被当场射死,中间那个包衣奴才跪倒在地,双手举起,放弃抵抗。
“搜他们身!银子赏给你们,带下去审讯1
说罢,刘招孙指挥身边几个家丁:
“你们几个,往西北方向,小心刺探,发现有建奴踪迹,立即回来禀告1
几个家丁驱动马匹,踩踏着积雪,消失在前面山道上。
半个时辰后,刘招孙押着幸存的五名包衣,两个建奴真夷,来到义父面前,向他汇报刚才发生的一切。
“义父,孩儿审问明白,这些奴贼,假扮杜松亲兵,跑来咱们这里假传军令,是要引诱咱们冒进,妄想全歼东路军1
刘綎目光如剑,扫过地上跪着的几名建奴斥候,此时建奴头盔都被摘下,露出后面细长的金钱鼠尾发鞭。
杜松的令箭摆放在一边,上面还有斑斑血迹,也不知是不是他老人家留下的。
刘綎目光在建奴和令箭之间游走,眉间刀疤不时抽动。
忽然之间,他将镔铁大刀取下,重重砸在地上,叹道:
“杜疯子竟死了!被一箭射死的?”
“马林把火铳火炮放在最外面,如此焉能不败1
“老奴还有兵马多少?驻扎何处?杜总兵尸身何在?都问清楚了吗?”
刘綎毕竟是刀口舔血百战余生,什么尸山血海没见过,在得知杜松、马林溃败后,先是震惊,片刻之后,便恢复了平静。
努尔哈赤这狗贼下一步要干什么,不用问他也很清楚,四路大军,两路被灭,李如柏又靠不祝奴贼下一个目标,就是他们东路军了。
“义父,杜松轻敌冒进,将龚念遂留在浑河对岸,自己先行渡河,渡河后再次分兵,以一万兵力攻打界凡,另一路进军萨尔浒,皆被镶黄旗分割包围,撑了一日不到便全军覆灭,那马林倒是事先防守严密,只是火器挡不住建奴,败的比杜松还快!据被咱们抓住的这个包衣供述,经此两战,建奴主力尚存,伤亡不过三千人……”
刘总兵神色凝重,半晌说不出话来,他不是没见过败仗,只是像杜松这样一日之间便被奴贼灭掉两万多人,实在让人惶恐。
如果真是如此,他需要重新评估努尔哈赤的实力。
若非今日刘招孙明察秋毫,东路军必然继续前行,这数万大军就会和杜松、马林一样,死无葬身之地。
此时距离从宽甸出发已过去五天,原路返回已是不可能。
不说孤军深入,士气为先,稍有不慎,便会全军溃败。即便是平安返回,杨镐这贼人也不会放过自己。
若继续向赫图阿拉进发,单凭自己这点兵马,怕不是努尔哈赤对手。
“杜松败亡,马林溃逃,咱们东路军,为四路之中最弱,眼下进退两难,小十三有什么看法?”
不等刘綎说完,刘招孙便将心中谋略说出:
“义父,兵法云,置之死地而后生!我军当停止行军,鼓舞士气,择一险地扎营,修筑营垒,挖掘壕沟,设置拒马,让大军结阵,浙兵在前,火铳手在后,多用重箭,派架梁马哨探,断绝奴贼刺探!那奴贼三日之间连破两路大军,奔波百里,便真是强兵,也必定困乏,咱们以逸待劳,全力一击,只要士气不失,未必就是死地!立即派人向李如柏求援,让辽兵侧击建奴西侧,只要咱们坚守数日,奴贼自然溃败1
刘綎仔细看向刘招孙,这位义子刚杀了人,身上还有血迹,此刻杀气腾腾,听他说应对之策,不由频频点头,颇为欣慰,此子还是懂得用兵之法,也亏得自己平日对他栽培。
“如何鼓舞士气?”
刘招孙沉思片刻,斩钉截铁道:
“东路军缺饷严重,为今之计,只有先给兵士们补足粮饷,再晓以忠君爱国之大义·····”
听到这话,刘綎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忠君爱国可以有,至于兵饷嘛,这个就·····
朝廷拖欠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不止是他们南兵,大明九边重镇,几乎没一个不拖欠的。
不过眼下情形,若不能鼓舞士气,拼死一战,自己便是杜松一样的下常
刘綎沉默良久,终于开口道:
“杜松、马林溃败,除了冒进遭袭,其火器部署也有破绽,马林虽善用兵,却将炮铳设在大营外围,不派人保护,想单靠火器便击溃奴贼,哪有不败的道理?”
刘綎目光投向远处山岗,若有所思道:
“小十三,你刚才所说颇有章法,也不枉跟我这么多年,只是那李如柏是什么东西,你怕是不知!辽镇的道道,为父以后再给你细讲,总之,咱们不能求李如柏,找两个可靠家丁,立即回沈阳,向杨经略求援,沈阳还有三千骑兵,杜松死了,马林逃了,杨经略也该把他压箱底的东西拿出来了1
他停顿了一会儿,咬咬牙,终于下定决心:
“朝廷不发饷银,咱自己发,这黄白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走,发了1
刘招孙闻言大喜,他没想到义父肯舍弃钱财,这让他对明末武人又多了份敬重。
辽镇与建奴之间的关系,作为穿越者,他并不十分了然,听义父这口气,显然对李如柏颇为不满,不过现在还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义父,我看那朝鲜兵也不是省油的灯,若不及早处置,等建奴攻上来,必将生乱1
刘綎微微颔首,眼中不断转变眼色,作为万历援朝的重要将领,朝鲜兵是什么德行,他是很清楚的。
这些朝鲜兵打仗平平,在战场上拖后腿却是很在行的,这次从宽甸进军,之所以前行如此缓慢,除了路途艰险,便是因为他们在路上不断拖延,时而借口粮草不济,时而抱怨天寒难行。
“那依你的意思,该当如何?莫非将他们·····”
刘綎眼中闪过一丝寒意,手掌在脖颈上比划了一下。
刘招孙连忙摇头,朝鲜兵有一万多人,全部杀掉当然不现实。
“义父,孩儿听闻朝鲜兵统帅姜弘立,畏惧建奴如虎!竟敢私自与代善议和,其人贪财好色,喝兵血、扣粮饷,比辽镇那帮丘八还要黑,这些朝鲜兵不是嚷嚷着要闹饷要棉衣吗?不如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