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喧嚣与骚动

这一夜，占士钢和小吴及其他两个同伙并没敢回去，他们也并没有去香格里拉大酒店，而是中途下车又拦了一辆出租车，最终住在效区的一家小旅馆，他们想让情绪控制镇定一下，这样第二天，才不能让人看出紧张慌乱的痕迹。然而这两人说啥也镇定不下来。他们想象着，说不定明天一大早，街头巷尾都传说着一个交通事故或招标办蒋主任被谋杀的故事。占士钢拼命地吸着烟，小吴则吓得眼泪汪汪：“占哥，要不咱们逃吧？”

“逃？你这不是不打自招么？再说公安要抓你，跑到天涯海角也会被抓回来1占士钢又放缓了语气道：“小吴，你别怕，就是败露了，你最多也就判个七八年，而我是直接凶手，是要吃枪子的，本来教训那肥佬一顿就行了，没想到他要单挑，却又这么不经打，我他妈肠子都悔青了。这可如何是好1占士钢似乎此时才没有了霸气，瘫在床上，如马路边轧死的一只流浪狗。他想给王凯打个电话，讨点主意。可一打，电话关机。他想，王凯是不是先他们逃跑了呢？不过转而一想，王哥绝不是这样的人。他是讲义气的人，不会抛下他们不管。如果王凯不管，他们出了事还是会连累到他。他能跑哪啊？继而又想，讲义气有什么用？还不是哥们义气害了自己，早知是这个意料不到的结局，还不如不插手这件事。或者插手了，肥佬要走就让他走呗！和他单挑啥呀？我闲得蛋疼么？现在可好，连个安稳觉也睡不成了，甚至还要陪上一条老命。不值啊，一万个不值！

这两个人折腾了一夜，也未合上眼，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还得往单位赶，还得装作若无其事地去上班。只是两个的心里，却如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没一刻安宁过。

再说王凯，摊上这事，再怎么沉着冷静的一个人，也沉着不起来。他关掉手机，不是因为推事不管，而是心里同样乱如麻。他不得不关掉手机，好让心里平静一下，想个对策。如何来应对这难以收拾的残局。虽然人不是死在他手里，但他知道。他和夏晓杰至少犯有故意伤害和预谋伤害及策划主使罪。往好处想，至少也得判他们个十年八年的。他想，自己摊上了，也就算了，何必再拖夏小姐下水呢？可若公安那帮家伙，要是没完没了地审自己，自己对付得了吗？到时就算自己想保住夏晓杰，只怕公安也会穷追不舍，不查出个水落石出不罢休。想想自己和陈菲结婚时，蒋斌还参加他们的婚礼，怎么莫名其妙地就成了自己的冤魂呢？为什么人和人之间就不能多一些包容呢？那个占士钢，你他妈蠢材啊？教训一下，让他受点皮肉之苦，长点记性就行了，怎么偏偏弄出个人命了啊！

王凯自从得知蒋斌死了的消息，也是一筹莫展，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陈菲问他怎么了，他推说有点累。他突然对陈菲冒出一句：“今后，不管家里发生什么事，请你一定要顽强的活着，如果怀上了咱们的骨血，请务必将他抚养成人，请你答应我。”

陈菲：“到底发生什么了？说的尽是些生离死别的话。”

王凯：“你多虑了，我昨天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杀了人，被公安抓走了，我怕梦万一有一天会变成现实，所以放心不下，还是提前和你叮嘱一下。”

陈菲笑道：“一个大男人，还信这个。你一个好端端的正直的男人，受部队教育多年，怎么会杀人呢？”

王凯喃喃自语道：“是啊，杞人忧天啊，我怎么会杀人呢？”

招标办的蒋主任死了！这个消息第二天，就如炸雷一样，在全市炸开了。是自杀？他杀？还是交通事故？人们纷纷猜测着。当然，传得最凶的一种说法，是说蒋斌和一个有夫之妇，打得火热。那个女人的男人是一地痞，岂容蒋斌胡作非为？昨晚还和那女人在某某宾馆开房，今天在回家的路上就死了。也有人说昨晚蒋主任在和情人约会的路上就一命呜呼了。总之光是关于情杀的版本就有好几个。占士钢和小吴听到这些消息，还有些侥幸心理，只有王凯知道，公安决不会这么傻，相信这些谎言。王凯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恐慌。

夏晓杰自然也听到了这个消息，坐在办公室里如一具石膏像，脸上没有半点血色，握在手中的笔，“叭哒”一声落地，下意识地去捡时，又差点晕厥在地。她挪出办公室，找了一个无人的僻静角落，打电话给王凯，电话无人接听，连拨了三四遍，才有人接：“王，王，王哥，蒋的事和你有没有关系？是交通事故还是你们所为？”

王凯道：“我们所为!我的一个老乡失手了，本来只是想教训他一下，没想到一下子就玩完了。今天上午该我值班，我很想装作若无其事地去上班，可我实在还达不到这种处变不惊的境界，便推说有病，请了一天假，我一听到外面的汽笛声，就疑为警车，胆战心惊。”

夏晓杰惊恐道：“那－那－王哥，我们都玩完了，是我连累了你，也害了自己1

王凯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不会承认你是幕后的指使者。反正自己玩完了，又何必再拉一个进去呢。唉！要是我坐牢了，能保住你，希望你能经常看看你陈姐。”

“那是，那是”夏晓杰百感交集，是又悔又怕又惊又感动，竟然泣不成声。无法再通话下去，返回到办公室久久发呆。这就是她所谓的“一箭双雕”计策吗？她承认她当初的计策是多么的恶毒和卑鄙。她因反对蒋斌，又对陈菲没能在华将军面前表扬举荐而怀恨在心。她想借王凯的手教训一下蒋斌，如果出点小事，王凯被抓了，还能连累陈菲，让她这晚来的姐弟恋夭折。她所想到的，最多是蒋斌受了点伤，王凯被抓去看守所关几天罢了。但没想到也并不指望会出现弄死人的局面。

王凯立即打电话给占士钢，让他和小吴要稳住，不要慌，即使被抓了，也不要说受谁指使，谁策划。如果是有预谋地去伤害人，罪将更大。王凯要他们只承认是因交通事故引发的一场纠纷，打死人也不过是失手引起。而且最好不要把他扯进去，那样的话，谁也没有出头之日。如果他们把责任全部自己担着，他将找找关系，也许会少判点刑。如果他们把他和夏小姐扯进去，那么等于也就承认了是一种预谋伤害。他和夏晓杰最多判有期徒刑，而他们则因蓄意伤害致死甚至是故意杀人罪而被判处死刑。孰重孰轻，让他们好自为之。

王凯的一翻利害得失关系，让占士钢和小吴凌乱的思维，总算理出一点头绪。他们统一口径为：是蒋斌酒后驾车且闯红灯，撞坏了他们的车，却不肯赔钱，他们想教训吓唬吓唬他，可蒋斌既不认错，也不想赔钱，还要和他们单挑，结果他打伤了小吴后，又和占士钢单挑，占技高一筹，不过主要是还是因为失手，蒋一头载在水泥地上，意外丧命。后来他们还是在第一时间将蒋斌送往医院，后来在路上发觉蒋斌没气了，于是心存侥幸和恐惧，便将蒋扔在了十字路口……

占士钢和小吴统一口径后，心并没有吃了定心丸。他们觉得时间是那么的漫长，感觉只要走出小区保卫室，每一个行人的眼神似乎都在打量着自己，似乎每个人都知道是他们弄死了蒋主任，只有他们自己自欺欺人地心存侥幸，假装着这事似乎与自己一点关系没有。当然有这种心情的，也不止他们一个，还有夏晓杰和王凯，皆如惊弓之鸟，眯着无力的眼神，乞怜生命的延续，奢望猎人的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