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此，父母与我反目，也没有人愿意娶我。我一个人把孩子抚养大。你知道我吃了多大的苦。”说完，陈菲狠狠地吸了一口烟，不觉咳嗽了两下。

“陈姐辛苦了。”徐达一边说，一边示意陈菲不要抽了。

陈菲依旧吞云吐雾，突然话锋一转，说道：“刘筱雅近况也不好，知道么？”

“不知道，失去联系好久了，以前在同一所大学。”

陈菲冷冷道：“你可忘得真干净彻底啊1

徐达不觉有点心虚到道：“同学分别，各奔前程了，有的一别就成永远也是可能的，哪能对别人了如指掌。”

“别人，你可以忘记，甚至对我，你也可以忘记，但你对筱雅，你不该忘记，你不该不关心她。”陈菲说着说着，有点激动，声音有点更咽，眼里也噙着泪花。

“她到底怎么了？现在。”

“我前些日子见过她，她在长河湾跳河自杀未遂，恰好王凯路过那，救了她，后来在我住的医院见了面。我们聊了好长。她说她大三那年，怀了一个绝情郎的孩子，后来在父母的压力下，把婴儿遗弃了”她一直愧疚，一直在找，说不管是死是活，也要有个结果。她后来嫁过一次人，但由于在学校时，就流产多次，除了那一被遗弃的婴儿，此后她再没怀孕过，得了不育症，为此那个男人在和她共度了十个春秋后，也就是最近，终于选择和她离了婚，对她不抱任何希望。筱雅伤心欲绝，就选择了自杀。”

“那筱雅现在住哪，孩子找到了么？”

“你为什么不问问，那个绝情的男人是谁？”陈菲说着，直盯着徐达的眼睛。

徐达，突然蹲下身子，捂着脸，号啕大哭：“我有罪，是我对不起她。可我当时真的没法，高考没考好，如果再为孩子的事所累，我肯定会被开除的，我这“跳龙门”的愿望，就永远落空了，我已让父母伤心失望过一次，不能再让他们伤心失望了，所以我选择了逃避。”

“你是逃避了，可筱雅呢？难道她就应该充当替罪羊？你是逃过一劫了，可她被学校开除了，被父母又打又骂，还落得个终生不育的悲惨结局，最近又被离婚。我自以为自己受过吃过很多苦，受过许多委屈。可比起筱雅来，真是小巫见大巫1

徐达听完，许久默不作声。

陈菲突然也控制不住，抽泣道：“可我没有告诉她，她苦苦寻找的小孩子，恰好就是我收养的璐璐。她弃婴的时间、地点，小孩子的服饰，以及小孩的衣服里有四百块钱，和一张记有生日的条子，以及小孩子左手心的胎记，都和璐璐的情况是一样的。我没告诉她，我也受了很多苦，我怕失去璐璐，她也是我生活的寄托。为了璐璐，我也和父母反目，至今父亲都不理我，快十年了。我只回家过两趟。难道我们两个可怜的女人，前世就欠你的？”

“筱雅现在哪里？”

“就在这座城市，在一家广告公司设计部工作。”

“我想找个时间见见她。”徐达道。

“求你现在别找她，她说这辈子都不想见到你，我也求你暂时不要告诉璐璐就是她要找的孩子，还有一年，璐璐就要中考了，而且我还未想好，要不要让她们母子相认。我没这个思想准备，璐璐也经受不起这个精神打击。她很爱我，我也很爱她。”

“那我啥时再去学校看看璐璐总可以吧？”

“不行，或者要看，你只能远远地看，不准惊动她。”

“好。”

“你也没资格和她相认。想想真可笑可悲，我没有成为你的新娘，你却是我孩子的爸，我是孩子的妈。孩子的生母和生父都在这世上，却从未团聚过。我却照顾你们孩子到现在。说啥我也不能让璐璐离开我1

徐达，也点燃一支烟，喃喃自语道：“我有罪，毁了三个女人。你，筱雅，还有啸啸的妈。虽然张芸离开我，不是我的错，但毕竟婚姻没走到头是事实。啸啸同样也失去了妈。好在他们还能经常见见面。可我的璐璐呢，我更对不起她，也对不起你和筱雅。这罪孽，我一辈子也赎不清了。”

看到徐达可怜巴巴的自责，全没了平日的幽默，陈菲也不觉同情了起来，甚至也于心不忍了。声讨之情略略有了收敛。安慰徐达道：“你也别难过了，是我们命苦，前世就该欠你似的。”

见陈菲肯原谅自己，徐达无比感动，他甚至看到陈菲额上的煞纹，似乎都是他刻下的伤痛，是陈菲生活的每一段艰辛的名片。他突然忘情地托起陈菲，忘情的狂吻。聊至往事，聊之伤情处，陈菲也情难自禁。接受了这个带给她太多回忆的男人的吻，那是一种久违了的美好。没有永远，哪怕总是过眼烟云，她也愿意。

天有不测风云，偏偏这一幕被王凯看了个正着，王凯看不下去，心情沉重，掉头就走，却一不小心被石路上的鹅卵石险些绊倒，趔趄了两下，手机突然从上衣衬衫口袋跌落“啪”的一声，惊醒了陈菲，熟悉的身影，熟悉的衬衫，那是陈菲亲自陪王凯在商场买的，也是她送给他的唯一礼物。

她推开徐达，大声喊道：“王凯，王凯”，王凯没有回头，径自走去。

陈菲趴在轮椅上大哭不止。徐达安慰了几句，便开车送陈菲回去，本来还想问一下陈菲刘筱雅的手机号的，现在只好作罢。

王凯怎么到这公园的呢，因为王凯今天也休息，他约陈菲出来走走，但陈菲一直关机。他想，反正自己今天没事，也出来走走，他知道陈菲爱到附近的长亭公园玩，他索性也到这，一边逛逛，一边兴许还能碰到陈菲，果不其然，还真碰上了。这正应了那句话“无巧不成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