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堂，晚棠得知徐行没有出事，回到后院继续练字。</p>

徐行一个时辰后才浑浑噩噩地回来，没了之前的悠然自得，三魂七魄似丢了一半。</p>

晚棠已经做好晚膳，院子里的笔墨纸砚也都已经收好，除了百草堂正门口的春联，后院屋子里的她都贴好了。</p>

“阿兄先用膳，吃饱了肚子才能更好地思考。”</p>

晚棠把筷子塞到他手里，饭碗递到他嘴边。</p>

虽然只有他们俩，晚棠做了丰盛的晚餐，徐行吃着吃着便从魂不守舍中回过神来。</p>

俩人吃得早，徐行帮着洗锅涮碗时，晚棠忍不住问起刚才的事情：“阿兄是看到你之前心仪的那位娘子了吗？”</p>

徐行自嘲：“我凭着这件事可算是闻名京城了。”</p>

“我不是想窥探阿兄的事情，可这世道女子不易，既然她已经成亲，阿兄还是放下吧。倘若你们再被误会有私情，她的日子会更加艰难，阿兄家人对您的误解也会更深。”</p>

徐行喟叹：“棠棠真乖。”</p>

“嗯，阿兄也要乖。”晚棠粲然一笑。</p>

徐行早年跟人解释他和珍娘的事情，永远被人鄙夷、不齿、误解，后来便不爱提了。面对晚棠诚挚的眼神，这么多年以来，他第一次生出倾诉的欲望。</p>

“我和珍娘青梅竹马，她比我大两个月。”</p>

“珍娘是我乳母的独女，乳母进徐府后，珍娘父女便也来了京城。她三岁那年，她爹意外去世，乳母请辞，我嚷着不肯，于是我母亲便把珍娘也接进徐府一起养。”</p>

“她及笄后，乳母便开始帮她相看夫君，我那时才知道，我离不开她。”</p>

“她从未企图高攀，乳母也一直想让她嫁个普通人家，是我赶在她相看前迫不及待地倾诉衷肠，为她吟诗作对，待她与众不同。珍娘从最初的躲避不及，到最后沦陷，全是我的过错。”</p>

“母亲知晓后，痛斥乳母和珍娘忘恩负义，百般羞辱刁难。乳母羞愧难当，带着珍娘请辞离开，是我纠缠不休，闹绝食非她不娶。”</p>

“珍娘求过我，乳母也恳请我放弃那个念头，在母亲面前发誓，说除非她死，否则绝不会让珍娘爬我的床。呵呵，珍娘何时这样想过？我们一直守着礼，我也不忍心随意玷污了她。”</p>

“我允诺过会想法子说服我母亲和她母亲，珍娘答应会等我，可后来却匆匆嫁了人。她成亲三年后我才知道她嫁去了何处，我只是想问明原因，可我的纠缠导致她夫君有所察觉，暗中打听起我的身份。得知我跟她的事情后，他便处处找珍娘的茬，待她不好。”</p>

“后来我想当面跟她夫君解释清楚，她不愿，劝我离开，没想却被她夫君带人堵住，打断了腿。一直都是我对不住她。”</p>

珍娘出嫁前夕很不对劲，那次她一反常态，哭着求他要了她，甚至主动宽衣解带，还求他放弃娶她的念头，她只求做个妾室。</p>

徐行没答应，也没要她。</p>

他只想八抬大轿把她抬进门，再光明正大地跟她洞房。</p>

“阿兄，放过自己，也放过珍娘吧。她身份低微，许多事情身不由己。她不是不再钟情你，只是迫于无奈，向现实低了头。”</p>

徐行浑身一震：“向现实低了头？”</p>

萧峙嘴毒，宽慰他的话也不中听。</p>

可听到晚棠这番话，他多年的心结倏然解了。</p>

对，珍娘没想违背誓言，只是迫于无奈，向现实低了头。</p>

徐行呆愣愣地看了晚棠半晌，在她温声细语的宽慰声里，悄然展颜。</p>

他再次掏出此前送给晚棠的平安扣，递到晚棠手边：“乖棠棠，收好，此后这便是哥哥的信物。”</p>

晚棠这时还不知道，这粒小小的平安扣，日后会帮她大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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