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远眺。</p>

北城地势北高南低，视野尽头是群山连绵，浪涛似的起伏，一浪盖过一浪，披带着满天乌云，横扫一切倾轧而来。</p>

风云变幻，暴雪将至。</p>

霍砚深眼底翻滚浓稠阴郁，如同势不可挡乌云群山，吞没一切。</p>

房间内，阒寂无声。</p>

霍砚深也静止不动，好似一尊木雕，僵硬的，边角被鲜血洇湿，恐怖狰狞。</p>

霍宏山之于他，是父亲，是老师，是掌控者。</p>

他是封建集权的拥趸，妄想成为封建帝国的统治者，让众人臣服于他。</p>

这二十年来的谆谆教诲，只是想让他甘心情愿做他的提线木偶而已。</p>

可提线木偶有了生命，不甘于再做他手中的机器，杀人的血刃。</p>

霍宏山不愿意了。</p>

他眼底烟波激荡涌起又归于平静。</p>

良久，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p>

“霍总！”</p>

吴秘书顾不得其他，猛地推开门，气喘匆匆。</p>

“霍董来了！”</p>

男人抬头，压下多余情绪。</p>

“他来干什么？”</p>

“霍董说，他担心您，便过来探望。”</p>

吴秘书道。</p>

说完，他眼中隐现几分犹疑，又补充道：“现在董事会与股东会都在传，您下台之后，霍董重新任职，做霍氏掌舵人。”</p>

吴秘书后半句话压在心里，没敢说出口。</p>

在众人心里，霍宏山当下来霍氏，是胜利者耀武扬威，巡视领土。</p>

两王相斗，输赢已成定局。</p>

他面露难色，“霍董要您去见他。”</p>

霍砚深面无表情，点点头。</p>

吴秘书领会，绕到他身后推轮椅。</p>

一墙之隔。</p>

门内传来喝彩恭维声。</p>

他亲手提拔的那些“近臣”，如今正对霍宏山献殷勤。</p>

吴秘书脸色有些难看。</p>

有些人，实在太心急了些。</p>

如今霍宏山赢面是大些，可房间内这群人都是藉藉无名时被霍砚深提拔上来，总归该感念些知遇之恩。</p>

可现实情况是，霍砚深如今还在这，某些人就等不及要对霍宏山卑躬屈膝，摇尾乞怜了。</p>

他垂目，瞥霍砚深脸色。</p>

后者面色平静，只如常态。</p>

“进去。”</p>

吴秘书拉开门，推轮椅进房间。</p>

登时，房内寂静。</p>

几位高管笑容僵在脸上，面色显露几分惊诧，又默默缩回头。</p>

其余几人皆满面愤色，见霍砚深来，欲言又止。</p>

“砚深。”</p>

霍宏山脸上携几分笑意。</p>

霍砚深没说话，只挥挥手。</p>

吴秘书见此，心领神会带众人离开。</p>

房门被关上。</p>

霍宏山踱步到他身后，手搭上他轮椅，“看到了吗？”</p>

“看到什么？”</p>

霍砚深面无表情，只看一处虚空。</p>

“人心。”</p>

霍宏山道：“人心易变。”</p>

他呵呵一笑，“人都是如此，你在云端时他们捧你、恭维你，恨不得把你奉若神明。等你堕下云端，心善的冷眼旁观，恶毒地踩你一脚，都是常事。”</p>

霍砚深面色显露几分不耐，“您叫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些？”</p>

霍宏山没说话，静静注视他。</p>

“明徽葬礼，我已经发了请帖给薛泯，到时候，你来不来？”</p>

听了这话，霍砚深情不自禁发笑。</p>

“父亲意思是要在我与薛泯之间做个选择？”</p>

他眯着眼，嘴角勾起，“您觉得薛泯会乖乖听您的话？”</p>

霍宏山威胁他。</p>

他不听话，就让薛泯替换他当提线木偶。</p>

可二十多年前抛弃他，如今又要让他肯乖乖当提线木偶，天方夜谭。</p>

霍宏山察觉他讥讽，只摇摇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在高位这么久，竟不知道权势财富的力量有多大。”</p>

他踱步，道霍砚深身边，拍拍他肩。</p>

“你最近模样很颓废，有时间的话，刮刮胡子吧。”</p>

霍砚深看向窗玻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