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寒抬头看他一眼，问道：“你怎么来了？怎么，最近党校不用上课？”</p>

其实，傅寒心里十分清楚他为什么而来。这段时间，区里动干部的消息已经不算秘密了。他的那点心思，他一眼便看穿了。只是，他不太想理他。</p>

“课是有的，”江武林恭敬地走过去，从口袋里摸出那张新办的银行卡塞在傅寒手里，说道，“我是想过来看看傅主任！”</p>

傅寒垂下眼睛，瞟了那张金灿灿的工商银行卡一眼，抬眸看向江武林，眼睛里的光，冷得像刺：“江武林，你这是什么意思？”</p>

江武林嘿嘿一笑，仿佛有些不知所措般搓了搓手，说道：“傅主任，这是我的一点心意！”</p>

收钱，是大忌。</p>

更何况，江武林要的是什么，他太清楚了。他想用这点钱，买那个副科级的位子。可是，他有这个权力，这点能力给他吗？别说他只是办事处主任，即便是秦岚岚，也不敢打包票一定能把他拉上这个位子。</p>

他脸色一沉，将那张卡扔到了他身上，怒声道：“江武林，这卡你怎么拿进来的，还怎么拿出去。下不为例，要不然，你就别进我的门了。”</p>

江武林怔在那里。他想不明白，他哪里做错了？在官场，钱其实不能算是一种实在，它是一种附加物，是一种对某个人的权力和地位的肯定。傅寒是真的不肯要呢，还是在做一种姿态给他看？</p>

如果是做姿态，那他的目的又是什么？</p>

最重要的是，接下来他该怎么办？</p>

看江武林不动，傅寒有些急了，万一这时候有谁走进来，他该怎么解释地上那张要命的卡？</p>

“还不快把这东西放起来？”傅寒冷着声音说道。</p>

江武林只好战战兢兢地将卡从地上捡了起来，捏在手心里，脸上是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此刻，他的确很惶恐。因为，他敢断定，只要他揣着这张卡走出这扇门，这一次的干部提拔应该便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不，他一定要搏一搏。</p>

他猛地将那张卡夹进办公桌上傅寒常用的那本笔记本，便想往门口退出去，却被傅寒一声怒吼给震住了。</p>

“江武林，你给我回来！”</p>

傅寒这一声吼也惊动了单位里还没有下班的几个同志，张红军拿着茶杯走过来，往里看了一眼，见江武林怔怔地站在办公室当中，表情变了几变，说道：“呦，武林啊，你在这里啊？什么事惹得傅主任这么生气？”</p>

张红军作为组织委员，对于这段时间因为动干部而引起的人心浮动是很清楚的。他自己也往组织部跑过几次，本来想约常务副部长陆清泰吃个饭，但一直没约上。如今，一看江武林出现在这里，他便看穿了来龙去脉。他只是不理解，傅寒为什么要生气。</p>

他倒是有些生气的，作为组织委员，街道里的后备干部没有一个主动到他这里“汇报工作”，可见，自己在他们心里没有份量。</p>

见傅寒依然冷着脸，似乎不想开口多说，江武林依然呆若木鸡，张红军自讨了没趣，便又端着茶杯走了。心里却多了一层猜测。</p>

江武林看张红军走了，吊着的一口气才呼了出来，惴惴地看了一眼傅寒，见他黑青着脸，他终于有些怕了，怯怯地开口：“傅主任……”</p>

“江武林，还需要我说第二遍吗？”傅寒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领导说话说的越慢，给人的压力也会越大。</p>

江武林背心和额头上都沁出了密密的汗，他不死心地说道：“傅主任，这次干部提拔对我真的很重要，我希望您能帮帮我！”</p>

傅寒不说话，只是看了一眼那本笔记本。</p>

江武林无奈，只好走上前，将夹在里面的那张卡拿回来，放回了口袋。他的眼睛里含着泪，朝傅寒看了一眼，便默默地往门外走。</p>

“等等！”傅寒叫住了他。</p>

他的眼睛猛地一亮，忙转过身重又走到傅寒身前。</p>

傅寒看着他，心里多少还是涌过某种情绪，在官场，谁没有卑躬屈膝的时候？看着这样惴惴不安的江武林，傅寒忽然仿佛看到了以前的自己，他从烟盒里拿了一支烟，抽了两口，忽然说道：“武林啊，不是我不帮你，而是到这个时候，很多事情已经不是我们街道领导可以决定的了。不过，我的确听到一些风声，说徐海涛这一次有希望上去，至于你，有没有机会，我也说不准。”</p>

“啊？”江武林只感觉胸口闷住了，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半天才哽出一句，“为什么是他？”</p>

“当然，这个也只是听说，不到最后，谁都说不清。”傅寒看了他一眼，说道，“哦，对了，你们这次青干班有一个叫周琪的？”</p>

“是的，怎么了？他也要上了？”江武林急急问道。</p>

傅寒摇摇头，嘿了一声，说道：“不是，听说，他的位子被徐海涛抢了。当然，这些都是听说，你自己心里知道就好，不要到处乱说。”</p>

“好的。”江武林嘴上答应着，脑海里却已是一片浆糊。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机会给了徐海涛，而不是他？</p>

江武林失魂落魄般走出了傅寒的办公室。</p>

在楼梯上坐了许久，他才慢慢回过神来：只要组织部的任命文件还没下，他就还有机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