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她是见子女的，苦口婆心规劝他们放弃仇恨。</p>

到后来发现两人意志坚定，不可转移，便以拒绝见他们相要挟。</p>

父仇不共戴天，自己的父亲和心中的英雄，那般窝囊地死去，若是此生不为他讨回清白，秦伯言觉得自己没有脸立于天地之间。</p>

这是他无法放弃的坚持。</p>

即使他深爱婉乔如此，亦不会因她而放弃。</p>

半晌，大门再次打开，长弘师太出来，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秦施主且随贫尼来。”</p>

秦伯言大喜，跟在她身后往里走去。</p>

廖氏住在一处偏僻的小院里，因为是冬末，院子里花枝残败，萧索冷寂。</p>

长弘师太把他送来便告辞，秦伯言慢慢推开门进去。</p>

屋内陈设极简，檀香萦绕，清冷寂寥。廖氏跪在蒲团上，一下一下敲击着木鱼，嘴里念念有词。</p>

秦伯言只见她身形佝偻了许多，头上白发亦添了不少，心中酸涩，轻声喊了一句“娘”，便跪倒在地。</p>

地上的寒气顺着膝盖往身上爬，秦伯言不觉自己难受，却想着屋里如此寒冷，竟连个火盆都没有。母亲便是这样熬过寒冬的吗？</p>

父亲之仇，他无法忘却，不肯退让。</p>

可是见到母亲如此，让他如何不难过？</p>

廖氏念完一遍，慢慢起来，转身，手中的念珠在不断拨动着。</p>

看到她脸上更深的皱纹，秦伯言深深磕了三个头：“娘，不孝子湘涟来看您了。”</p>

廖氏上前扶起他，仰望着比自己足足高一个头，眉宇间已经颇见丈夫风采的儿子，往事纷纷浮上心头，未语泪先流。“娘——”秦伯言忙抽出帕子替她拭泪，“都是儿子不孝。”</p>

廖氏伸手示意，打断他的话，张口问道：“听师太说，你有心仪的姑娘，想带给我看看？在你离开之前能带来吗？”</p>

秦伯言苦笑着摇头：“她在甘南。”</p>

“那你此去是找她？”廖氏问，“是个什么样的姑娘？你喜欢她吗？”</p>

秦伯言来之前就想好了如何说，只是话到嘴边，仍有些犹豫，斟酌着道：“儿子是去甘南赴任，恰好她也在那里。您是知道的，从前还见过她，就是……任家婉乔。”</p>

廖氏手中的念珠险些掉落，不敢置信地问：“是从前与你定亲的婉乔？”</p>

秦伯言郑重点头：“娘，这事情是当年父亲……”</p>

“我不同意！”廖氏断然拒绝，有些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p>

不待秦伯言争取，她道：“你父亲已经去了这么多年，我知道你们兄妹还想着为他报仇，我阻止不了。但是这桩婚事，当初是任家悔婚在前，你当时也退了信物，早已不作数了。你父亲地下有知，也不会怪你的。”</p>

秦伯言急急道：“娘，您听我说。不仅仅是父亲当年订立的婚约，更是因为儿子儿子现在心仪她。上次去甘南之前，我来看过娘，告诉您是押解任家人去甘南。娘告诉我，当初任家伸手是情分，不伸手也不要记恨，只当寻常公事处理就行……”</p>

廖氏心胸开阔，不仅这次，就是更早之前，她就告诉自己的一双儿女，不必记恨任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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