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⑤刘烨(1 / 2)

外面可能下雨了。听到有雨滴滴滴答答的打在玻璃窗上的声音。刘烨轻轻的起了身,他不知道现在是几点。如果是晚上他起床动静太大的话,会把妈妈吵醒。妈妈就住在隔壁,中间的门从来不关。刘烨起了身。没有听到妈妈的声音。那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夜很深了,妈妈睡得很熟。还有一种就是妈妈出去了。自从眼睛看不见以后,时间对于他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只有当肚子饿的时候,才能感觉到时间的流逝在真实的发生。</p>

刘烨的眼睛是一下子失明的。他当时正在走路,他还记得那天天气非常好。蓝蓝的天,白白的云。身边熙熙攘攘的人流。空气里是潮湿的雨季特有的水的味道。世界显得那么的美好真实。可就那么突然的,他就看不见了。一瞬间,他愣在那里。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使劲儿的眨了眨眼睛。又用手揉了一下眼睛,还是黑的,什么也看不见。他懂了,他失明了。</p>

可能是当人遇到太大的惊吓时,反而流露不出任何的感情。是的,他甚至感觉自己不害怕,只是不明白,真的是不明白。自己的眼睛怎么会看不见了?他向前伸出手。不知道是想摸索什么?他努力回忆着自己最后一秒钟看到的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努力给自己定位,自己比时身处何方?</p>

他的手在空中挥舞着,似乎想抓住什么。接着他碰到了一个人的身体,那个人说了一声,哎呀。他不知道。这时候他应该向谁去求助?手机就在他的口袋里,可是他甚至都不知道怎么开机。他想向身边的人求助,可身边的人都是陌生人。刘烨就那样站着手向前伸着。呆呆的,定定的,看似冷静,实际内心已经慌张到了极致。</p>

“你出什么事了吗?”</p>

一个温润的声音响起,如同天籁,听上去应该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儿。</p>

“我可能失明了。”</p>

刘烨把身体转向女孩儿的声音的方向。</p>

“可能是什么意思?你眼睛看不见了吗?”刘烨感觉到他的脸前有空气流动的感觉,应该是女孩儿用手在他眼睛前挥舞。</p>

“我刚才还看得见,现在突然看不见了。”刘烨平静的说。他的手被一只温暖细腻的手抓住了。</p>

“你的眼睛怎么会突然看不见啊?”女孩儿的声音显得很惊慌。但其实这时候惊慌的应该是刘烨。</p>

“我的脑袋里有一个肿瘤。医生说那个肿瘤如果长太大的话,应该会压迫到我的视神经。让我失明。”刘烨感觉到他的手被女孩儿抓的更紧了。</p>

“那现在怎么办?我们打110吗?让警察来接你。还是应该打120?”女孩儿的声音非常的紧张,接着他听到了女孩儿拨电话的声音。</p>

“不要打,让我妈妈来接我就可以了。”</p>

“你妈电话多少?”</p>

刘烨的妈妈赶来的时候,女孩儿还一直拉着刘烨的手没有放开。后来龚敏瑞告诉他,那个女孩儿一直在无声的哭。</p>

女孩儿说她叫晶晶还在读书,比刘烨大四岁。刘烨叫她晶晶姐。</p>

刘烨被送进了医院,医生说他的肿瘤大了,压迫到了视神经,失明在所难免。</p>

回家以后,刘烨开始学着适应在黑暗中生活。自从他知道自己脑袋里长了肿瘤之后,他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一天。但是人想象和真实面对总是不同的。他曾经试过用布蒙上眼睛走路。其实只是为了记住这种走路的感觉,心里是没有害怕的。因为他知道,他还可以看得见,有希望。而当他真的失明的时候,他才真正理解了那个词,绝望</p>

他知道母亲经常在哭。他虽然看不见,但是可以通过母亲的呼吸和抽噎声,判断出母亲在哭。</p>

他安慰着母亲:“这次我就可以和姐姐一起去街上要饭了。我们可以要双份。”</p>

姐姐却还在一旁和他打趣“要饭我也不和你在一起,你长得太丑了,没人给你钱。”他不知道这时候妈妈的表情是什么样的。但是他知道他需要笑。从他知道自己得病之后,他就在网上找了很多文章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既然无法避免,那就坦然面对。这句话说的很简单,但做到却很难。</p>

他需要适应黑暗,就像是太阳再也不会升起,他被困在了黑夜中。他总是一惊一乍的,觉得自己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束光或者是一个小小的光斑。可当他又一次睁大眼睛去寻找的时候,那一点点光亮又不见了。</p>

他不敢把这种感觉告诉妈妈或者姐姐,自从他失眠之后,家里人对他都显得小心翼翼。就连爸爸回家也不再像以前一样的大声说话。</p>

每个人对他说话的声音都显得过于的温柔。他就像一个瓷娃娃,大家都担心他会碎一样。</p>

肿瘤的长大就意味着他的生命在加速流逝。他首先面对的黑暗,接着就要面对自己的死亡。他每天起床后就坐在床边,一动不动,他用很长的时间去思考,为什么自己会成这个样子?</p>

没有答案。李凌冬说生命是一场苦度。而他们就是这场浩大的生命中最悲苦的一个。李凌冬还告诉他,人的轮回因果,也许他们上一辈子就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所以这一辈子要受苦来偿还。</p>

但是刘烨还是觉得生气,而且悲哀。别人的16岁,可以在球场上飞奔,可以恣意盎然的享受着生命。而他只能被困在这一个小小的房间里。</p>

刘烨首先要适应的是家里东西的位置。他现在却连基本的直线都走不了。妈妈在家拉了很多的绳子。他可以顺着绳子走。但是他的世界就这样被困在家里。</p>

每当他听到手机微信的声音,他就想知道是不是李凌冬发过来的。龚敏瑞在他的手机里装了一款发声的软件。手指按上去就可以把屏幕上的内容读出来。他渐渐习惯了这样来操作他的手机。但是他又觉得这个有一点不好。因为他每次操作手机,其他人都会知道他在查什么或者看什么,他有了一种被人监视的感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