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九石的个人实力毋庸置疑,这是他在战场上立功立命的本事。
抬枪,瞄准,一枪放出,对面那名厉声训斥将士的敌军将领应声栽落马下。
神射营阵列内,无数将士发出欢呼声。
其实大家早就想将那名敌军将领毙了,然而神射营将士的准头大多不太准,做不到孙九石那般精确,终究还是孙九石高人一头,刚与大军会合便将对方的将领干掉。
将领毙命,原本慌乱的敌军阵营愈发混乱不堪,军心瞬间崩溃,颍水南岸的敌军已完全失去了斗志,在前方和东西三面皆被围的情况下,无数敌军将士不得不跳进冰凉刺骨的颍水中以求活命。
北方游牧民族鲜少有会水性者,如今正是隆冬季节,河水冰凉,人不会水又被刺骨的河水刺激,许多敌军将士跳进水里挣扎扑腾几下后便彻底沉入水底,尸骨随波流走。
孙九石接管了神射营的指挥权,在他的令旗挥舞下,神射营将士仍然步步朝敌军逼近,每走几步便下令停下放枪,一直逼到离敌军一百步距离,然后神射营便不再走了,整齐列阵后,对南岸的敌军展开了单方面的屠杀。
常忠骑在马上,看着眼前已经溃败的敌军,低声叹道:“胜局定矣,这次好险,幸好有神射营……”
颍水北岸。
鲜于仲通和曲环所部对敌军展开的伏击战并不顺利。
这支异族兵马太剽悍了,以至于明明是一场完美的以有心算无心的伏击战,最后蜀军和河西军竟然莫名陷入了一场苦战。
遇袭后反应过来的敌军表现出强悍的战斗意志,如同南岸的战况一样,迅速结阵对蜀军和河西军反击,四万蜀军和河西军幸好都是边军,属于大唐军队里的精锐,虽被敌军疯狂反扑,终究还是奋不顾身抵挡住了。
战况陷入胶着时,南岸传来激荡人心的欢呼声,隐隐传来安西军将士兴奋的吼声,一阵阵代表着胜利的吼声终于令北岸的战况有了改变。
北岸的敌军本就位于背水的不利位置,蜀军和河西军在战前的士气却是极高,因为顾青对全军宣示了赏令,无论蜀军还是河西军,斩敌首者皆有赏钱。
随着南岸安西军对敌军的全歼,包括他们的主帅阿史那冽清在内,南岸的敌军已被安西军清剿一空,北岸的敌军士气终于崩溃,阵型开始不稳,时有军士私自跑出阵列,或东西逃窜,或跳河而遁。
两军对阵,士气往往是此消彼长,见敌军士气下颓不振,蜀军和河西军顿时愈发兴奋,战力也随之高涨。
最后,百余艘渔船满载安西军将士从南岸靠近北岸,准备驰援蜀军和河西军时,敌军终于全线崩溃,当成百上千人逃出阵列时,敌军松松垮垮的阵列彻底溃败,两军之战胜负已定。
鲜于仲通骑马立于后军,看着气势如虹追杀敌军的将士们,不由捋须大笑,顺便擦了把额头的老汗。
这次算是险胜,敌军之强悍是他始料未及的,幸好蜀军和河西军没令他丢脸,总算能在顾青面前能挺起胸膛说话了。
“速速派人火速赶往安西军大营,向顾公爷报捷,此战大获全胜1鲜于仲通朗声笑道。
…………
邓州城外,安西军大营。
顾青彻夜未眠,站在沙盘边,盯着沙盘上的许州附近方向,尤其是颍水南北两岸,一看就是一个时辰没动弹,神情焦虑忐忑。
部署战术时,顾青胸有成竹,他认为自己能算进去的地方都算进去了,人算已极致,至于胜负,要看老天爷给不给面子了,人算若不如天算,只能认命。
对着沙盘推算了无数次,顾青试图找出自己战术部署的漏洞,算来算去,漏洞当然有,但大多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枝节,大方向上是没错的。
帅帐门帘被掀开,段无忌走进来,看着顾青呆呆地注视沙盘,段无忌轻声道:“公爷不必担心,将士们定能大胜而归。”
顾青叹道:“这次几乎是倾巢而出,是我立身立命的老底子,实在损失不起。但愿能大获全胜,此战过后,大唐南边可保太平,不被战火荼毒,歼灭了这支异族敌军,安禄山也无力再向南方进军了。”
段无忌点头道:“此战意义重大,若大胜,咱们安西军还能坐拥南方城池大小粮仓,粮草供应可无虞,从全局来说,安禄山少了这支援军,其势必颓,覆灭只在早晚间,哪怕将来大唐天子还政于都,公爷占住了南方,亦可与朝廷分庭抗礼……”
顾青失笑道:“没那么复杂,我也没打算占住南方与朝廷相抗,那是下策,我们在南方毫无根基,各地各州的乡绅宗亲,庞大的地主势力,官员百姓对大唐朝廷的忠诚等等,这些问题不是靠武力能解决的。”
段无忌不解地道:“难道公爷不打算拥兵自重?”
顾青摇头:“这场叛乱苦了天下百姓,我若为了一己私欲而让百姓再陷战火,这是不义,已违了我的初衷。我的初衷是让百姓们过得更好,而不是自己当皇帝。平定叛乱后,我尽量不再动用武力,试试用温和的办法掌握朝廷的话语权,至于官职地位,并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