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外,安西军大营。
夜半之时,将士们已分批离开,李嗣业的三千陌刀营率先出营,趁着夜色悄悄朝函谷关进发,常忠和刘宏伯率三万五千兵马第二批出营,沈田的一万二千人则留驻大营未动。
一切都在黑夜中悄悄进行,早在开拔之前,安西军斥候便在日落时分肃清了散落大营附近的叛军斥候,天黑后点齐兵马,等到子夜才偃旗息鼓无声离营行军。
在洛阳城叛军看来,一切如旧,安西军大营并无任何改变,大营内仍然遍插旌旗,天亮后沈田所部一万二千兵马甚至大摇大摆地在大营外的空地上摆开阵势操练,声威震天。
杀机往往隐伏在毫无异象的平静之中。
顾青坐在帅帐内,默默计算着时间。
这次大战的重头戏全看李嗣业的陌刀营,陌刀营骑马出发,从洛阳城外到函谷关大约三百里左右,如果天黑行军的话,速度不会太快,每个时辰能行二三十里已是极限了,不过到了天亮,行军的速度应该会加快,不出意外的话,李嗣业的陌刀营在今日上午时分能赶到函谷关。
已经过了一夜,此时已是上午,顾青在棋盘上落下了第一颗棋子。
那么,接下来要等常忠和刘宏伯的主力兵马就位,这二人埋伏的地点距离函谷关有些远,而且埋伏的地方是附近的山林,行军更要慢上许多,大约日落时分能够到达埋伏地。
一切安排妥当后,最后就只等安禄山派来的援兵闯进顾青布下的伏击圈了。
顾青起身站在沙盘前,不放心地再次进行沙盘推演。
敌我态势,兵马人数,地形优劣,双方士气高低,己方主将性格,甚至包括可能出现的一些意外,诸如下雨,狂风等等,所有可能的不可能的意外,顾青都在沙盘上一一推演了一遍又一遍。
最后一面小旗随意地插在沙盘上,顾青嘴角微微上翘。
不谦虚的说,人算已至极致,如果这次失败,只能归咎于天算了。
“韩介1顾青放声大喝道。
韩介的身影出现在帅帐内,抱拳行礼。
“告诉沈田,分批次派出斥候,严密监视洛阳城守军的一举一动,每隔一个时辰禀报一次。”
“是1
“还有,把王贵叫来。”
王贵立马出现。
顾青的目光从沙盘上移开,瞥了王贵一眼。
王贵微微躬身,露出讨好的笑容。
顾青不咸不淡地道:“王贵,听亲卫说,昨日你跟几个袍泽擅自出营,去了大营附近的村庄,向当地农户买了一些鸡鸭?”
王贵垂头老实巴交状:“是,侯爷慧眼如炬,小人和兄弟们嘴馋了,军中伙夫做的饭太难吃,小人和兄弟们实在受不了……侯爷恕罪。”
顾青笑了:“论嘴馋,你不如我,而且你没偷没抢,是花钱向农户买的鸡鸭,我当然不会怪你,至于擅自出营这事儿,念在你是我的亲卫,对我忠心耿耿,我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偶尔犯点小错,我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
王贵闻言大松了口气,不自觉地抬手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侯爷平日为人和善,从来不摆主帅的架子,但在治军方面却格外严厉,王贵刚才进帅帐时还以为自己至少要挨十记军棍,没想到侯爷居然原谅他了。
幸福来得好突然,人家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碍…
谁知幸福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
顾青忽然悠悠道:“不过……”
王贵的小心肝儿猛地一悬,他知道,但凡话里有“不过”二字,后面通常都不是什么好消息,“不过”往往代表着他以后的日子别想好过。
“不过,今日大营外来了一位老农,说要告状,他说有人买鸡鸭时轻薄了他家的闺女,此事断不能善了,请王师主帅……也就是我,为他做主。”
王贵额头的冷汗又冒了出来,神情浮上几许惶恐。
顾青似笑非笑看着他,道:“这个轻薄农户闺女的人是谁,王贵你应该知道吧?”
王贵面色发白,但也不敢撒谎,颤声道:“是,是……我。”
顾青哦了一声,道:“你如何轻薄了人家的闺女?”
王贵讷讷道:“小人买鸡鸭时,那家农户的闺女出来帮我抓,当时她正蹲着,侯爷您不知道,女人蹲着的时候,男人站在背后看去,那光景,那滋味儿,那磨盘般的肥臀,简直……”
正说得忘形,王贵悚然一惊,急忙垂头道:“侯爷,小人错了,愿受军法处置。”
“所以,你就摸了人家屁股?”
“是,摸了一下,就一下。”
顾青淡淡地道:“除了摸屁股,没干别的?”
王贵老老实实道:“想干别的,但小人不敢,小人害怕军法,会掉脑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