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渝更换调料碗,说:“我和邹医生本就约定好丁克,若是有需要,小朋友的户口可以上在我们这里,随你姓。念书就医都方便。”</p>
雾气氤氲,毛向晴辣得又流泪,她擦拭后抱住两人说,“谢谢你们啊,我的好姐妹。我会自己努力挣钱,你们在我身边,我就很安心。”</p>
隔天下午,林渝在家里见了尤春夏,后者打量着一尘不染的房间,奇怪地问:“之前都不愿意,怎么突然改口了。”</p>
“之前没有说服自己的理由,你带合同了吗?换马甲,不出面宣传,只要这两个条件满足,其他的都好谈。”林渝拿起整理好的书稿,这些文字属于过去的她,将满足于她未来的心愿。</p>
“好说,马甲想好了吗?”</p>
“毛毛草。”</p>
“什么草?”</p>
“毛毛草。毛毛雨的毛。”</p>
毛向晴副业做得有声有色,考虑到日益显怀的肚子,她辞掉了书店的工作,在家专研菜谱。粉丝20万的时候,三人在家庆祝。毛毛拍拍手,笑着分享一个八卦。</p>
“你们知道我前婆婆是全奎民四岁时嫁过来的吧。”</p>
“这个知道,姨母说过。”吴庆秋答。</p>
“她年轻时有过一个女儿,悄悄被父母养在别人家。本来计划长大后跟全奎民结婚,但公公先和我妈拿定了我的婚事,也就没下文了。”毛向晴的笑意都憋不住,惹得两人好奇。</p>
“我能成功快速离婚是因为全奎民有了外遇,还怀了孕,不然我妈才不会同意离婚。当初那报告应该被做了手脚,现在明确不是我的问题,那你猜,那个孩子是不是他的?”</p>
“啊,这两件事有啥关联,你可别告诉我那外遇是……”</p>
“不愧是小秋,就是机灵。我那婆婆对她可好了,儿子不是亲的,可那小孩是。全奎民是宣传口的人,他家也不可能因为这件事闹翻天,何况从血缘来说是可行的。婆媳矛盾倒是没有了,转化成了夫妻矛盾,我妈也不敢去和他家走动,离得远远的……”</p>
“哎呀哎呀,真炸裂啊,我以前只听说,头一次遇到真的!”吴庆秋素来不喜欢全家,此番就当乐子听,林渝没说话,她不知道被针对的那些日子,毛毛如何过来的。</p>
阿姐生活重新开始,林渝的事业也勇攀高峰,吴庆秋觉得,自己也要宣布一个不算惊喜的喜事。</p>
“我要结婚了。”</p>
“小陈总?”</p>
“对,定在今年秋天,简单办,然后我就开公司。阿姐,这套房子我年初已经买了,你就一直住着。姨父姨母不知道地址,我回去也只说你有好好工作就行。”</p>
三人举杯,晕乎乎地聊起年少的趣事。</p>
吴庆秋在梅雨季前住进了陈生的家,灯光明灭,窗外一片霓虹,风声雨声袭来,扑朔阵阵又重归平静。袖口起了霉点,像是未开花的梅,吴庆秋心情乱糟糟的,犹疑着决定。陈生走到阳台,和未婚妻靠在一起,披上薄衫,两人肩并肩站在那儿凝望雨,共享一支烟。斜风骤雨,城市孤寂,街头湿漉漉的灯晕染出一朵朵马赛克梅花。六月,淫雨不断。吴庆秋再点燃一根烟,缓缓开口:“你去了村寨就知道,往事有时候十分沉重,不聊那些,跟我说说你吧,说说25岁的科隆。”</p>
带陈生回家的飞机上,吴庆秋无聊打开航空电视,除了千篇一律的糖水剧外,就是严肃正经的新闻,陈生对纪录片感兴趣,凭名字点开某部,吴庆秋看得昏昏欲睡,闭眼前,瞥见了梦中的身影。她凑前拉回进度条,起初那个老太太只是小小的虚化背景板,缩在一角纳鞋垫,主持人走进采访后,劲头推进,她手边除了鞋垫,还有一个小布袋子,“秋”正缝到禾字旁。主持人和小老太太进行风牛马不相及的对话,配上字幕娱乐感十足,吴庆秋却听得流泪,连忙用手机拍下来。没想到这世上,她又能见阿哒一面。</p>
半年前去往郊外的大巴上,吴庆秋始终觉得不对劲。虽已出伏,阳光还是不留情面地往人身上砸,与车厢内沉闷的空气一道搅得人头晕。陈生与她换了座位,拜托前座小女孩打开窗户透风,随后聊天分散注意力。风将景色送进视野内,他指向层林尽染的远山,聊起第一次吴庆秋拜访他父母的趣事。陈生嘴唇翕张,细语喃喃,宛若给幼儿讲睡前童话。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凉风吹拂,草木翻飞,天色由蓝转橙,熟稔的山川令人松懈,吴庆秋悄悄打了一个盹儿。</p>
梦里一瞬,竟是现实十年。</p>
夏秋之交,蒲苇占据了山野,晶莹的,随风摇曳的,漂亮的舞女。围着庆秋嘻嘻笑,酥酥痒。庆秋在这里很安全,抛弃了敏捷的思维训练,回到自然,发着呆。她站在中央,抬起手臂,风从许多方向吹来,撩乱头发,毛毛草们向月亮招摇。万物的意义一圈圈漾开,时间永驻只是祈愿,能做的就是再晚一点,再晚一点长大。陈生拎起行李轻轻喊她。跟他走吧,她对自己说,回到现实,在血肉模糊又藏着点真心的世界里,好好装一个合格的大人。</p>
全文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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