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丹扬郡的秧歌节和祭天大典设在金陵城南,主持这一次仪式的是许靖,名望甚高的他做这一项事倒正合适,从四面八方赶来的人们到时会用最质朴的声音来表达内心的情感。
宽广的会场上,大清早就被挤得水泄不通,负责维持治安的是新上任的金陵校尉雷绪,他正忙着张罗着手下兵卒把守各个关口。
人群中,一对青年男女很不起眼的站着,一边饶有兴致的看着周围,一边在窃窃私语着什么,他们正是高宠与陆缇两个。
倏然听到秧歌节的消息,勾起的是高宠对童年记忆中的模糊回忆,而与他有着同样憧憬的是陆缇,吴郡的山,吴郡的水,孕肓的是同一方的人。
“少冲,我们这偷偷的出来不好吧,待会儿是不是找个人回府向公主去报了信1陆缇穿着一身粉红色的衣裳,顾盼之间神采飞扬,惹得一干年轻男子眼直直的看着。
“嘘——,轻点声,我们这个样子象不象一对新婚的年轻夫妇去踏春赶早。”高宠骄傲的挽上陆缇的纤纤细腰,示威似的朝众人扫视着,边说边笑道。
“不理你了!没个正紧的。”陆缇嗔了一口,腰肢轻摆,带起一抹风韵。
待至巳时,祭祀大典首先开始,许靖捧着一卷书册在台上念得振振有词,十分的投入,而下面的人除了最前面的几个垂垂老翁,大多数人都听不懂许靖在说什么,不过,这也没什么关系,反正来的目的一是看秧歌会;二是瞧个热闹。
“朝登凉台上,夕宿兰池里,乘月采芙蓉,夜夜得莲子。宿昔不梳头,丝发被两肩,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这一首载自汉乐府的吴谣一直被争相传唱,软语吴音声声入耳,曼妙轻婉的歌声飘散开来,透着一种无比幸福的滋味。
不知不觉间,高宠与陆缇已被人潮挤到了龙藏浦(今秦淮河)边,青青嫩草,发芽于堤岸边,河中央有几只野子不畏乍暖还寒的河水,在水流中“喳喳”欢叫。
面对这如画的美景,画中的美人,沉醉于温柔乡中的高宠不由的放松了战场上时刻崩紧的心神。
这一刻,他却不知有一双眼睛紧盯着他,而危险也随之在最放松的时候降临。
“小贼授死1突然间,一个清脆的叫声从高宠耳边响起。
随即,凌厉的夹带着尖锐劲风的利器直刺背后。
高宠急转着看去。却见一柄明晃晃的短匕已进抵身前,有心闪过,却不料左侧有陆缇在伴,右侧是拥挤不动的人流,后面则是河水,若是向前移动,则无异于自动送上刃口。
这刺客想是算准了方位,这才一击出手,让高宠躲无可躲。
“嘶——1匕身贴着高宠的左胸刺入,将衣襟悉数撕裂,渗出的鲜血染在纯白的衣衫上,化作一点一点妖红的梅花图案。
“什么人?”强烈的剧痛袭来,让高宠陡然精神一振,他一把将陆缇推开,伸右手死死的夹住刺入肌体的短匕。
“杀你的人。”持剑的手在微微颤抖,刺客正试图用力回抽兵刃。
高宠的目光顺着这只手看去,只见行刺之人是一名傲艳寒霜的少女,眉若横黛,娇容清绝,剑身上泛起的寒意把她的脸容映得更白,她自己也像受不住剑气的森寒,微微颤抖起来,肤色起了一种令人疼的白皙。
见高宠比拼力道无果,这少女迅速弃了兵刃,抬手从身后的皂囊内又取出一柄短剑,手腕挥动挽起一簇剑花,直袭高宠面门。
高宠闷哼一声,滑步闪动,却不想这少女狡猾得紧,一个反身竟向怔在高宠身旁的陆缇袭刺一剑,高宠见陆缇涉险,爱乌及乌,慌神之下连忙挡在陆缇身前,那利剑划过左臂,比之刚才的伤口更甚,顿时鲜血奔涌。
“少冲,你怎么了?”陆缇急急道。
高宠铁青着脸,直直的站在当地,他正用一股气让自己强行的撑住,他道:“再问一遍,你是什么人?”
那少女见一刺得手,大笑道:“大哥,我终于为你报仇了。”
正当少女得意之际,高宠大喝一声,猛然拔出插在前胸处的短匕,持在手中朝着少女扑了过去,这一下反守为攻完全出乎对方的意料,少女仓促之下只能用剑格挡,只听得“铿——”一声响,少女手中短剑被震飞出老远,落入到人流之中,顿掠起一阵慌乱。
“不得了了,杀人了1惊惶的百姓发了疯似的四散奔逃,老弱妇孺不及躲闪的,尽被踩踏于地,一时间惨叫声连连。
“这些无辜受死的百姓,都是因为你一个人之故而死伤,高宠,你可听清楚了1少女用皓齿咬着发丝,眼神中更带着一丝俏煞冷傲。
高宠听罢,怒笑道:“你是刺客,召致混乱,破坏歌会的是你,不是我。”
少女冷冷一笑道:“哼,反正你也活不久了,也让你死个明白,本姑娘乃孙策之妹孙尚香,孙家的子孙个个都是豪杰男儿,就是女子也是巾帼齐眉,方才那两把利刃,一名青冥,一曰百里,乃家兄所铸六剑之二,如今剑上都已粹上我孙家独门剧毒,你就等死吧1
说罢,飘然而起,几个起落,便隐入奔逃的人群之中,失了踪迹。
高宠待要追赶,却觉胸口一阵发麻,更有丝丝清凉袭来,这一种舒畅并不是伤口原本应该有的疼痛,孙尚香说剑身上有毒,看来并不是妄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