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庆明帝和皇后的双双薨逝，一场轰轰烈烈的宫变就此落下帷幕。</p>
晋王赵承渊登基为帝，年号正和。</p>
封定国公嫡女韩攸宁为后，应了那句“凤凰栖梧”。</p>
追封宝荣公主为圣母皇太后。</p>
太子赵宸封康王，封地北地的康州。赵宸自请在皇陵守陵。</p>
其他皇子均封王，前往封地。</p>
王太后身子不适，移居皇家别院颐养。</p>
一众妃嫔或随子前往封地，或归母族，或前往皇家庵堂，或另行婚配。</p>
曾经的战鼓催马，血染长空，换来了大周的新纪年，天下苍生的盛世安稳。</p>
春风和煦，柳绿花红。</p>
隆重的封后大典结束后，韩攸宁回到景阳宫——皇后应居住坤宁宫，可那里困了母亲十几年，是母亲最厌恶的地方，韩攸宁自然也不会去住。</p>
在宫女的服侍下，韩攸宁卸去厚重的凤袍，换上一套樱花色的轻便衣裙。</p>
封后大典礼仪繁琐，她要接受宗亲朝臣和命妇的跪拜，还要保持一国之母的威仪，当真是累得很。</p>
刚刚梳妆完毕，外面便传来宫人的请安声。</p>
殿内服侍的宫女纷纷跪下，就连铃儿也跪了下去，请安声此起彼伏。</p>
韩攸宁暗暗叹息，这皇宫里的规矩就是要大一些，可为了维护皇家威严，各种规矩又不能免。</p>
赵承渊走进殿内，他刚刚从朝上下来，尚未换掉华丽威严的十二章衮服。那庄严的的冠冕在他身上，却是无端多出几分风流韵致来。</p>
也难怪封后大典上，那些命妇带来的闺秀，眼睛都快粘在赵承渊身上了。</p>
韩攸宁坐在梳妆台前，扭头看他，“皇上怎么这么早回来了？”</p>
“朝中也无大事。”赵承渊踱步到她身边，挑了支凤钗帮他簪上，看着镜中的娇棠，“你要出宫？”</p>
“嗯。”</p>
韩攸宁挥退宫人，方闷闷道，“母亲只肯在慈心庵呆着，父亲日夜在庵外守着，封后大典俩人一个都没来。我要去问问他们，还要不要我这个女儿了。”</p>
赵承渊失笑，捏捏他的脸颊，“你是在吃岳母大人的醋不成？”</p>
“哪有。”</p>
韩攸宁只是担心，母亲迟迟不肯放下过去，到底什么时候他们才能一家团圆。</p>
为免招来无端的猜测，母亲先去庵堂避上些时日也无可厚非，可她连父亲的面都不肯见……</p>
赵承渊坐到她身边，说道，“调养半月，岳母大人身子已有好转，应能承受长途跋涉。不若让岳父大人陪她回襄平府寻玄智大师，这一路山水迢迢，朝夕相处之下，有什么心结是解不开的。”</p>
“嗯，好。”</p>
韩攸宁还是相信师父他老人家的医术的，纵使不舍母亲，也得先将母亲的病痛解了才行。</p>
她见赵承渊换上常服，一副要陪他出门的架势。</p>
“皇上要陪我去？”</p>
赵承渊望过来，似乎觉得她这个问题问得很奇怪，“自然。恰好今日无甚公务。”</p>
赵承渊这半月来每日只睡两个时辰，哪里是公务不忙的样子。新朝初立，正是人心不稳的时候，整肃朝纲，稳定人心，他要做的事还有很多。</p>
韩攸宁寻了个理由推拒，“我与母亲说私房话，你去似乎没那么方便。”</p>
赵承渊笑道，“几日不见岳丈大人，甚是想念，到时你陪岳母大人，我陪岳丈大人。”</p>
韩攸宁无奈摇头，有些看不懂这翁婿俩的感情。见面就打，不见就想？</p>
赵承渊握着她的手便往外走，也不给她再去寻理由拒绝的机会。</p>
他们带了一队侍卫，为首的是御林军统领霍山，随侍太监是吴俭。</p>
晋王府一直没有太监服侍，赵承渊登基之后，宫中的宫人大多都留用了，甚至就连太监总管都是用的旧人。</p>
他的这一举措震惊朝野。群臣不知新帝到底有多大的自信，敢将自己的生活起居交给庆明帝培养起来的一众奴才。</p>
慈心庵是皇家庵堂，来这里静修的通常是皇室宗亲的女眷。</p>
不过庆明帝的妃嫔中，只有王贵妃来了这里。</p>
赵宸在庆明帝下葬后，便一直在皇陵守着不曾回京。他如今已经不是太子，不宜在太子府继续居住，可在京中又无康王府邸。王贵妃不肯留在宫中，也不愿回王家，最终选择了慈心庵。</p>
到了慈心庵，赵承渊便让侍卫在外面守着，只和韩攸宁进庵。</p>
陈蔓有自己单独的一处院子，在慈心庵后面的一角，很是幽静。在院子附近有文管事和韩青值守，避免有人闯入或者窥探。</p>
韩攸宁尚未到院子，远远地便见一道宝蓝色的高大身影，在院门外抻着脖子往院子里张望，是父亲无疑了。</p>
自打认回母亲，父亲便翻出来当年母亲为他做的衣袍，一天换一件，想着法地在母亲跟前晃悠。</p>
且不说他一把年纪穿那些宝蓝、天青的娇艳颜色是否合适，就说他那比年轻时宽厚了不知多少的胸背和臂膀，那衣袍紧绷在身上当真不嫌难受吗？</p>
韩攸宁走近了，父亲明明看见她了，却还舍不得将目光从院子里收回来。</p>
韩攸宁道，“父亲。”</p>
韩钧没有回头，只是颇敷衍地应了声，“来了啊。”</p>
韩攸宁：……女儿终归是比不过媳妇重要。</p>
韩攸宁看了眼他身上的锦袍，胸口和肩背都紧绷着，袖子腋窝处分明已经撑裂了，丝线丝丝缕缕拉扯着，他却浑然不觉。</p>
“父亲，你就没想过换件合身的衣袍？那样也能显得你英武俊朗一些。”</p>
韩钧终于收回视线，正眼看向女儿，“你懂什么，这都是你母亲亲手给为父缝的，当年最时兴的式样。你母亲说为父穿这种鲜亮的颜色好看。”</p>
他说着话，还颇满意地低头欣赏。</p>
韩攸宁：“……行吧，女儿先进去了。”</p>
韩钧拉住她，笑呵呵道，“记得在你母亲跟前替为父多说几句好话。”</p>
看父亲那一脸谄媚的样子，韩攸宁直摇头，“好，知道了。”</p>
她进门后又回头叮嘱，“不要打架。”</p>
自从宫变之后，他们翁婿俩见一回打一回。赵承渊自知理亏，对父亲多番忍让，身上每每都会多几块淤青。</p>
韩钧呵呵笑，“不打，不打。”</p>
韩攸宁进去，韩钧也不搭理身后的女婿，继续扒着门旁的墙抻着脖子往院子里张望，满脸期待。</p>
根据经验，阿蔓会出来迎攸宁，这是他表现的机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