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刚刚过世,他的子女需服丧三年,不得议亲。丹阳年岁已经不小,耽搁不起,此时趁着热孝成亲,倒是什么都不耽误。”</p>
赵承渊回答的云淡风轻,似在说一件无关紧之事。</p>
这件事他没有告诉攸宁,并不是有意隐瞒,只是觉得并不是多要紧的事,没必要特意与她说一声。</p>
他本没有与人斤斤计较的习惯,不愿意在这等琐事上耗费心思,尤其对方还是一个女子。</p>
他原还当王采丹是个活得通透的人,之前联合韩清婉设计攸宁清白,他只当她是犯了糊涂,没有与她计较。</p>
可她却不知收敛,几次三番撮合于攸宁和太子,陷害于攸宁,那他只好一劳永逸,彻底断了她的念想。</p>
韩攸宁失笑,“王爷一副替人着想的模样,你该知道丹阳的心思在哪里,她如今恐怕芳心碎了一地。”</p>
赵承渊语气平淡,甚至是冷漠,“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便宜事,嫁人和阖府的性命,她总得选一样。”</p>
韩攸宁看着手中的耳坠,上面的蓝宝石发着幽幽的光泽,奢华而内敛。</p>
王采丹这样一个通透的女子,偏在赵承渊身上痴迷,犯了糊涂。她还记得王采丹对她的善意,可再活一世,那善意却随着赵承渊的介入而变成了仇恨,最终得了这么一个结局。</p>
如今皇上彻底不容于王家,王采丹嫁太子已无可能,如此若能嫁个对她一心一意的佳公子,也不失为一门好亲事。只是她能不能就此想明白,却是不好说了。</p>
韩攸宁幽幽叹了口气,没有在此事上再多谈,赵承渊不爱在她面前谈论别的女子。</p>
就连府中的婢女,他也不爱接触,从不劳她们在身边做事,识趣的婢女大多都离得他远远的。因着一个惹晋王不愉快,晋王只需一个眼神,管事就将她们拉出去发卖了。</p>
韩攸宁将耳坠收进箱笼,说道,“王爷连环设计,却在形势一片大好时没有对王家斩尽杀绝,也没造成满城血腥,已经是你莫大的仁慈。但愿这件事就此结束,莫要再生出事端来。”</p>
赵承渊道,“王家为他们当年做过的错事,总该付出代价。可谋反罪太大,王家若是被抄斩,王家的众多拥趸必也是灭九族的下场。若王家只死主谋之人,皇上总不能将其他人处罚得太重。”</p>
他扔下巾子,端起炕桌上的茶浅浅啜了一口,“权利之争,一旦要分胜负,往往都要伴随着血雨腥风,可其中又有多少是无辜被牵连之人。我若不顾一切,与他人又有何异。”</p>
赵承渊眉眼冷清,可他的话里却有温度。</p>
他说的那个“他人”,指的是庆明帝吧?</p>
韩攸宁原以为赵承渊设计王家,是为王灿和王采丹栽赃陷害之事,可听赵承渊之意,似乎另有缘由。</p>
她出言相询,“当年之事,是何事?”</p>
赵承渊眸子低垂,淡声道,“当年父皇驾崩,母后在几日之后自缢身亡,追随父皇而去。坊间都在夸赞陆太后与先帝伉俪情深,可真相却是,母后是为保全我,在皇兄和当时的镇国公联合威逼之下,悬梁自尽。</p>
母后是元后,我是嫡子,该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再加之我出生时天有异象,父皇在世时便起了立我为太子的念头,太子府也已经开始按我的意思修缮。只可惜父皇得了血证,不出一年便撒手人寰。</p>
皇兄不放心我,却忌惮于安陵候府的兵权不敢强行迫害,便在母后那边下功夫。母后一片慈母之心,知晓只要她在一日,皇兄便会忌惮我一日。她一时被皇兄和老镇国公说动,心甘情愿自缢而去。”</p>
赵承渊将茶水一饮而尽,“如今镇国公府失势,便当是我报当日母仇吧。其余的,慢慢清算。”</p>
韩攸宁怔楞地坐在那里。</p>
原来,王家和赵承渊之间还有这段血仇。难怪这几日赵承渊时常去寿安堂,对着先帝和陆太后的牌位,在那里一坐便是一两个时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