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明的手厚实有力，很有温度。</p>

胡馨文看着他，道：“你在想什么？往事？现实？还是情感？”</p>

好一会儿，李景明才出声答她，似乎神游之后很久回过神来，他说：“没……我也不知道。也许都有。”</p>

胡馨文把自己刚刚拍的照片，伸给他看，娇嗔着道：“你刚刚还说我呢。看看自己的神态，分明写着四个字，多、愁、善、感。你以为你是屈原啊？吟诗作赋可以，投江可不行，我拉着呢。”李景明用拇指磨挲着她手背，感受着柔润和细腻，在她的耳畔轻声说道：“我还想多愁善感一番呢，可是没人理，鸡不啄、狗不闻的。”</p>

胡馨文把照片保存到相册，收起手机，侧过去，很自然地靠住他的臂膀，仿佛回到了当年的北京，玉渊潭、和未名湖畔。</p>

人还是那个人，感觉还是那一种感觉，几乎没什么变化。</p>

她仰起头，说：“谁说没人理了？我不是一直在跟你讲话嘛，你是不是走神了？那你告诉我，在想谁呐。”</p>

李景明如实告诉她：“我还真不清楚，也许什么都没想。我从小就这样，容易在安宁熟悉的环境中、对着让自己牵肠挂肚的物体和场景出神，发愣。就是这样子，目中无神，心无旁骛，也许是笨，也许这是专注，也许就是那种多愁善感吧。能够陪你发呆，起码，比麻木不仁要好、也没什么不好啊……能够像现在这样，在故乡的码头边，久久发呆，难道不是水得没边的事儿。”</p>

有这种情况？好像有。</p>

不过，胡馨文觉得，他对自己隐瞒了心事。</p>

她说：“你不去当诗人，真是屈才了。明天就挂帽辞官，跟我回北京，让你天天写诗得了，行不行？我看，也许是心事重重，不可告人才是真。”</p>

诗人？</p>

没想过。这个词儿激起了李景明的壮志豪情，他反驳道：“屈才？为什么要做诗人、我觉得当诗人才是屈才。但凡国之良相，哪个不是雄才大略，饱学之士。老毛同志就是典型，每逢大事必须有诗。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哪个诗人能够与他比肩？我觉得，从政比做诗复杂多了，费神多了，也有趣多了。是不是啊？贱内。”</p>

这时候谈什么宏图大业，矫情。</p>

胡馨文赶紧转移话题：“嗨嗨！别扯远了。你刚才在大庭广众跟我手拉着手，招摇过市的，是为什么？”</p>

李景明闻言，哑然一笑，说：“我以为你想说什么呢。良辰美景，闲暇时分，跟你手拉手才正常，不拉手，不正常。七年快八年了，我们哪里没拉过？人家外国人能够当街接吻，我为什么不能跟你拉手上街？我们一开始就是从血肉相连的战友起步走的啊。”</p>

胡馨文嘟起嘴巴，看着他说：“你胡说。说了这么多，作报告啦？我看，这般多言，除了文饰外表、就是掩盖心虚……分明就是秀恩爱嘛！”</p>

此情此景。胡馨文抬起两个人十指相扣的手，问他：“这不是秀恩爱，算什么呐。”</p>

秀恩爱遭雷劈。</p>

他们俩站立在水边，不成想，一个大浪打过来，撞在脚下的玄武岩上，激起老高，打得他们俩满脸满嘴都是晶莹的水花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