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霜来到雁云堂，远远看见一个站在雁云堂外的老夫人，约莫五六十岁的样子。</p>

头发盘了个髻，上面插着如意云纹金簪和两个鬓边簪子，也是金子做的，对襟的淡绿色团花纹褙子，里面穿着淡黄色的内衬，下身配了一条枣红色绣金菊花的马面裙。</p>

此时她在抬头四处打量，慈眉善目的地笑着，似乎对目前的处境很满意。</p>

身旁是伺候她的一个嬷嬷，比她稍微年轻些，梳着元宝髻，插了金镶珍珠的簪子，耳坠也是珍珠的。穿着紫色对襟褙子，下身是绿色的马面裙，看起来人很精神。</p>

李如霜走进来，笑着问道：“老夫人先进去歇着吧，这雁云堂宽敞些，您不出门走动，在里面走动也是一样的。”</p>

陆老夫人朝李如霜看去，落落大方的妇人，眉眼间还可见一股不服输的英气，鹅蛋脸，嘴角带笑，神态自然。</p>

她下意识伸出手去，想要拉住李如霜说话。</p>

一旁的高嬷嬷连忙扶着她，陆老夫人才如梦初醒，现在她可不是什么金陵陆老夫人，她只是一个来看儿子，投奔儿子的老母亲而已。</p>

便失笑道：“你就是贞郡夫人吧？”</p>

李如霜点了点头：“老夫人唤我如霜便好。”</p>

陆老夫人笑着道：“我听蔓青说，你和老九早就相识，我已知天命，就不同你客气了。”</p>

“如霜，谢谢你肯这般厚待我，蔓青出去寻你了，想必是走错开了。”</p>

李如霜道：“无妨，一会她就会来了。”</p>

话音刚落，钱王妃就挺着肚子慢悠悠地走来了，身后跟着两个心腹嬷嬷。</p>

李如霜上前，两个人手挽着手。</p>

“老夫人来，你让我去接就好了，怎么还亲自送来了。”</p>

“你如今有了身孕，不可再劳累了。”</p>

钱王妃道：“都二胎了，有经验的，多走动也好，你别担心。”</p>

“而且我来陪老夫人住一段时间，东西都搬过来了。”</p>

李如霜问到：“你过来了，那凤宣怎么办？”</p>

钱王妃道：“也来了，应该是去找小满了。”</p>

“他可惦记这个乖巧的小妹妹了，听说我要过来住，连忙收拾行李，生怕我不带他一起。”</p>

李如霜笑着道：“那就好，咱们热热闹闹的，多住一段时间，到时候就在这里生，我还能伺候你坐月子。”</p>

钱王妃道：“还早呢，不过到时候说不定真得麻烦你。”</p>

然后两个人相视一笑。</p>

陆老夫人仿佛看见了曾经的自己和太后，微微恍神，等回过神来，眼圈红了。</p>

钱王妃道：“您老可别哭，不然云川那边解释不清，到时候可别冤枉我们欺负您。”</p>

陆老夫人一边擦了擦眼睛，一边故意嗔道：“他敢，看我不打断他的腿。”</p>

“我只是难过啊，他都这大把年纪了，还没个媳妇呢。”</p>

“想必是傻得更厉害了。”</p>

已经发现端倪的李如霜道：“应该不会。”</p>

“不过，如果老夫人想找一个人伺候他，也可以物色了。”</p>

陆老夫人高兴道：“你有好的人选？”实则眼眸盯着李如霜，想看看她是不是在试探。</p>

可李如霜并不是试探，而是实话实说。</p>

“府里倒是有些待嫁的丫环，不过性子太冲动，不适合。”</p>

“老夫人既然来京城了，就慢慢物色吧，不着急的。”</p>

陆老夫人眼见李如霜没那个意思，心里不免失望。淡淡道：“着急也没用啊，就怕娶了，他也不知道媳妇是什么？”</p>

“我命苦啊，生了五个孩子。两个女儿，三个儿子。”</p>

“他在家族里排在第九，我一直喊他小九，小九。”</p>

“可怜后面喊了很多年，他都不知道我在叫他，还问我小九是谁？”</p>

“我受不住这打击，一度还想着出家当尼姑算了，其他几个儿子怕世人说他们不孝，死活不肯答应。”</p>

“你看，有儿子有什么好的，一把年纪了还在操心。”</p>

李如霜连忙安慰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夫人何苦为难自己。”</p>

钱王妃道：“就是，您一来就哭，早知道还是别来了。”</p>

“我们都是当娘的人了，成天哄完孩子还要来哄你，岂不是比小九更惨？”</p>

陆老夫人破涕为笑，在她们的拥簇下进了雁云堂。</p>

看着这里布置清雅，一应用具俱全，茶水房和小厨房都有，陆老夫人觉得李如霜就算不知道小九的真实身份，也应该猜测道小九出身不差。</p>

所以在招待她这个老娘，也给了很舒服的房子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