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从前若是歆姑娘遇到这样致命的危机，别说会被发现不好交代，便是搭上自己的命三公子都不带犹豫的。</p>
所以，刚才三公子突然顿住脚步没有继续上前加入战局，并非被大姑娘突然的凶狠吓到，而是因为看到了二公子？</p>
夏长风确实来了。</p>
与闻讯赶来的京兆府尹和街上巡逻的御林军几乎是同时赶到。</p>
一众人赶到恰目睹夏芷歆手起刀落的凶狠画面。刺客的惨叫，飞溅的血，一脸血的娇小女子，染红的衣衫……在夜色下显得格外怖人。</p>
给人的震撼非同一般。</p>
愣了半晌才回过神。</p>
“保护大姑娘！”</p>
“保护朝阳郡主！”</p>
“将这些贼子都拿下，一个都不许放跑！”</p>
夏芷歆耳朵听不到任何声音，她整个人完全沉浸在过去的仇恨之中，只麻木地一次次拔出匕首又刺入，滚烫的血液喷在脸上让她觉得痛快，向疯魔逼近。</p>
手腕被握住。</p>
“好了，歆歆。”</p>
“没事了。”</p>
夏芷歆的手顿住。</p>
趁着这个间隙，夏长风拿走了她手中全是血的匕首。</p>
夏芷歆侧头看向他。</p>
她这个动作做来都有些僵硬，像是还没有从自己的情绪中走出来，直至对上夏长风担忧的目光。</p>
微顿，夏芷歆轻轻将眼睛闭上再睁开。</p>
人已经恢复冷静。</p>
仿佛刚才的失控不曾存在。</p>
看得夏长风心惊。</p>
心惊之余又是心疼和不安。</p>
人数的优势，几息之间刺客就被尽数拿下。</p>
京兆府尹上前：“下官来迟，朝阳郡主和夏将军恕罪。”</p>
御林军也有人上前请罪。</p>
“事发突然，不怪两位大人。”夏芷歆已经恢复镇定。</p>
不等他们开口，弯腰扯开只剩一口气的刺客面巾，“此人我认识，是五皇子府上豢养的暗卫。今日我乘坐的是太子车架出宫，此车架寻常只有太子殿下一人用，刺客目标许不在我。”</p>
目标不在她在谁？</p>
又是五皇子府上的暗卫又是太子车架……</p>
京兆府尹和御林军小队领头都惊出了一身冷汗。</p>
“所以进宫吧，将这些刺客尽数押到陛下跟前去请陛下定夺。”</p>
当然只能请陛下定夺！</p>
这种案子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接啊！</p>
这是京兆府尹的心声。</p>
夏芷歆的话被拿住的刺客显然都听到了。</p>
心惊就要自我了断。</p>
被人迅速卸了下巴。速度之快几乎与夏芷歆卸掉眼前只剩一口气一身是血的刺青刺客下巴相当。</p>
抬头看去。</p>
如简卸了一人，夏芷歆身边的两名暗卫各自卸了三名，东宫驾车的侍卫及剩下的那名暗卫卸了三四名，其他则是被赶来的帮手反应过来帮忙。</p>
被拿住的刺客活口一个都没能自我了断。</p>
夏芷歆视线扫过东宫的两人，而后赞赏地看了眼如简，目光最后落在两名暗卫身上。</p>
两人冲她了个行礼便没入暗处。</p>
若不留心根本察觉不到。</p>
荏苒给她带回来的这些帮手，似乎都过分出色了。</p>
这一点她早就发现，只是她信任荏苒，知道荏苒不会害她，知道荏苒既敢将这几人带到她跟前来必是信任他们的，是以她并未多问。</p>
眼下看来，有些东西不是想忽视就能忽视的。</p>
是得去深究一二了。</p>
“请陛下定夺是应当，只是歆歆你受伤了，先回府去，此事交由我和张大人去处理即可。”</p>
夏芷歆看向夏长风。</p>
自然没有错过他眼底的担忧。</p>
“不用了二哥，还是我亲自去见陛下禀明此事吧，我只是一点轻伤不碍事，二哥不用担心。”</p>
不给夏长风拒绝的机会，夏芷歆直接对如简道：“如简，你先回府，告知府中我晚些再回去，让他们莫要担心。”</p>
看似是让她回府传话，实则如简清楚自家姑娘是见她受了伤想让她先回府处理伤口。</p>
“是，姑娘。”</p>
没有扭捏，因为她清楚她多耽搁一刻事情便得晚一刻处理，姑娘身上的伤便也会晚一刻才能得到处理。</p>
夏芷歆当先上了东宫损毁了些许的车架，夏长风无法，只能叫上京兆府尹一起跟上。</p>
二人没有跟着上马车。</p>
太子的车架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坐的。</p>
他们在想什么，夏芷歆不知道也不关心，跃上马车的她脚步微顿，朝某个角落看去。</p>
视线恰与夏礼对上。</p>
夏礼一惊，忙侧身藏好。</p>
可他知道藏不住了，歆歆已经看到他了。</p>
歆歆刚才看他的眼神分明很平静什么情绪都没带，却让他满心羞愧，整个人只觉无地自容。</p>
宫门并未落锁，夏芷歆亮了令牌说了来意，很快禁军首领和御林军首领便都赶来，一同领着他们进了宫往承乾殿去。</p>
“陛下，朝阳郡主在出宫回府的路上遇刺！”</p>
“朝阳郡主现下正在殿外求见，随行的还有京兆府尹张大人和夏家二公子以及禁卫与御林军的两位大人，刺客尽数被拿下，现下就押在殿外候着等陛下定夺。朝阳郡主说、说她认得刺客身份，说、说刺客是五皇子府中豢养的暗卫……”</p>
说到后面，通禀的内侍声音都是抖的。</p>
陆凛闻言猛地抬头朝紧闭的殿门看去。</p>
张海小心去看主位上崇德帝的表情，只觉得陛下此时的脸色非常吓人，让他大气都不敢出。</p>
他不敢出声，平日里话不多从不多管闲事的陆凛却出乎意料地先开了口：“陛下，现下不是生气的时候，动静闹得这般大，朝阳郡主怕是伤得不轻。先见见人再说，若朝阳郡主伤得过重也好即刻传太医，倘若此番朝阳郡主有个万一，恐会不好收场。”</p>
对上崇德帝冷沉中带着探究的目光，陆凛面不改色：“陛下，臣进宫的路上遇到了朝阳郡主，朝阳郡主是乘坐太子的车架出宫回府。”</p>
暗示夏芷歆和太子关系非凡。</p>
言下之意，若此番朝阳郡主有事，不止是勇诚侯府，太子那边怕是也不好交代。待到那时，可不就是不好收场。</p>
“陆卿思虑周全。”</p>
“你们随朕出去看看吧。”</p>
殿门打开，入目所见饶是见识过宫变尸山血海的崇德帝和有冷面阎罗之称的陆凛都有点被惊住。</p>
殿前站着一群人，当先站着的便是一身衣衫被染红，脸上全是溅落的血珠的夏芷歆。</p>
夏芷歆站在那里，脚边踩着一个全身是血不知死活的黑衣人。</p>
世人眼中的夏芷歆，高门贵女，世家闺秀的典范，待人温和性情温良，此时瞧着却更像个索命的罗刹。</p>
尽管她一脸平静身上不见任何肃杀之气。</p>
然就是她这样平静的神色与当下的血腥场面对照，给人的冲击才更大。</p>
“朝阳，你这……”</p>
夏芷歆跪下：“陛下，臣女今日奉旨进宫觐见陛下，却在出宫回府的路上遇刺。天子脚下贼人竟都敢如此嚣张，无疑是在挑衅陛下的权威不将陛下放在眼里。臣女的命事小，陛下皇权威严遭人挑衅事大，更况臣女此番是随太子殿下的车架进宫，是以出宫时便也得了太子殿下的恩典同样是乘坐太子殿下的车架，寻常太子车架只乘坐太子殿下一人，刺客许并不是冲着臣女而来。”</p>
“太子殿下是储君，若无意外将来就是我大燕朝下一任君主。这幕后之人胆敢冲着太子的车架行刺杀之举，其用心可想而知！”</p>
“请陛下为臣女做主，为太子殿下做主！”</p>
崇德帝眼神莫测地盯着夏芷歆看了良久，才道：“你方才说，你识得这刺客？还说刺客是五皇子府中豢养的暗卫？”</p>
夏芷歆抬头直接迎着崇德帝的视线道：“回陛下，是的。”</p>
“陛下也知臣女从前与五皇子之间的纠葛，臣女侯府假千金的身份尚未揭开之前，五皇子对臣女尚一往情深，臣女可随意出入五皇子府。只是碍于闺仪，臣女恐他人闲话说勇诚侯府不会教养女儿，便极少往五皇子府去。但待臣女用心之时，五皇子许多事都不会瞒着臣女，是以他府上许多不以真面目示人的侍卫暗卫，臣女都见过。”</p>
“陛下，臣女并非蓄意诬蔑，是真是假陛下传五皇子来对峙一番便能清楚。”她叩头，“陛下，臣女的命不值钱，死不足惜，可太子殿下于我大燕朝功在千秋，断不能如此随意遭人迫害！”</p>
“陛下，歆歆虽不是勇诚侯府血脉，却也是微臣一家娇宠着长大的掌上明珠，从前是，现在依然是。此番歆歆遭此大难险些丢掉性命，微臣魂都被吓去了大半，若家中父亲母亲得到消息更会惊吓忧心。原本此事不该劳烦陛下，交由京兆府衙门去处理即可，可歆歆说刺客是五皇子手底下的人，此事便只能交由请陛下来定夺了。”</p>
“请陛下做主还微臣的妹妹一个公道！”</p>
夏长风说着也跪了下来，“陛下，因着出身将门，歆歆的胆子确实比寻常闺秀要大一些，可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及笄不久的小姑娘而已。她受着伤还强撑着维持冷静来到陛下跟前，也只是不想幕后之人有机会逃脱。诚如歆歆所言，一次不成，贼人恐还会再寻机下手。如此不止歆歆一直要置身于危险中，太子殿下的安危怕也会一直受到威胁。”</p>
“太子殿下驾到！”</p>
声未落人先至。</p>
萧旭尧一身白衣，寝衣。</p>
发冠未束，一根发带松散绑着。</p>
明显是就寝后被惊动匆忙起身。</p>
连件外衫都没披，可见来得有多着急。</p>
萧旭尧眼里只有夏芷歆，看到夏芷歆一身衣衫都被血染红了，他吓得心有一瞬都停止了跳动。</p>
僵着脚步径直朝夏芷歆走来，想要抬手去碰夏芷歆都没敢，手在发抖，好半晌手才落在夏芷歆脸上，动作极轻地摸摸她的脸，声音也放得极轻：</p>
“……伤到哪里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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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