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德帝手指轻扣桌面，半晌后抬头对禁卫道：“你将当时情形仔细与朕说来。”</p>

禁卫如实将所见所闻如实说来。</p>

崇德帝不关心夏芷歆是吐血昏迷还是梦魇说胡话，他关心的只有萧旭尧对夏芷歆的态度。</p>

于是他自动忽略了禁卫告知他关于夏芷歆的部分，只记住禁卫说的当时有许多人想要上前接住夏芷歆，但速度都没有萧旭尧快。</p>

“你说，太子动了武？”</p>

“是的，因着动武，太子殿下还吐了血，面色变得更差。”</p>

“便是这样，太子还坚持将人送出宫？”崇德帝神色不明。</p>

“回陛下，当时情形是太子殿下松不得手。太子殿下最先是想将朝阳郡主交给裴相，但昏迷的朝阳郡主戒心极重，旁人无法近身。”</p>

“将人送到勇诚侯府候在宫门外的马车上后，太子殿下与裴相便离开了，并未多留。”</p>

这些话方才禁卫就说过一遍。</p>

要不是他是实打实由崇德帝一手提拔上来的亲信，他这般再三强调此事，着实很是有帮太子说话的嫌疑。</p>

“这么说来，只是凑巧？”</p>

禁卫实诚回：“属下不知。”</p>

崇德帝有些被他这一板一眼的模样气到了，摆摆手让他下去眼不见心不烦。</p>

“属下话还未说完。”</p>

崇德帝：“……”</p>

“说！”</p>

禁卫又将方才在外面瞧见其他人的反应大致说一遍，重心放在萧旭然萧旭谦和萧旭纶几位皇子身上。</p>

崇德帝听完，没什么反应。</p>

预料之中的事没什么好惊讶。</p>

让禁卫退下。</p>

“属下告退！”</p>

掷地有声，吓崇德帝一跳。</p>

等他走后，崇德帝揉揉额头与太监总管张海道：“公冶檀这一板一眼的性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改！每次听他说话朕都会被他气着！”</p>

公冶檀就是方才的禁卫，或者说禁卫首领。</p>

张海笑笑：“陛下不是就喜欢公冶将军这没有那么弯弯绕绕的直性子吗，依老奴看，公冶将军这样就很好。”</p>

“你这老东西就会向着他说话。”崇德帝笑骂。</p>

忽而收敛笑意，问：“张海，你觉得太子出手帮朝阳，当真只是凑巧？朕的这个太子可是不管事好些年了，竟是不顾自己的身体也要动用轻功救人，朕怎么看都觉得不太寻常啊。”</p>

“老奴并未亲眼瞧见当时情形，不清楚具体情况不好做评断。陛下若是当真要弄清楚是否是凑巧，老奴可去多请几个当时在场的人来询问情况。”</p>

崇德帝摆手：“倒也不必如此兴师动众。”</p>

“若朝阳还是勇诚侯的亲女儿，朕或许还会有几分在意，现今她不过一个无所依傍的小小女子，太子要喜欢便喜欢，有什么要紧。”</p>

“太子年岁已经不小，身边也该有个人陪着了。待到太子……熬不住去了，还能有人与他陪葬，黄泉路上他便不会孤单，没什么不好。”</p>

张海垂着头，没敢应声。</p>

“你怎么不说话，是不赞同朕？”</p>

张海慌忙跪地：“老奴不敢！”</p>

“老奴不说话，是因为不知该说什么。”</p>

“恕老奴斗胆僭越多嘴，老奴只是觉得以太子殿下的性子，他若当真对朝阳郡主有点别的意思，当初陛下给致郡王与朝阳郡主赐婚时，太子殿下便不会毫无反应。”</p>

“就不能是他当时对朝阳还无意，后来才有意？五年时间可不短，足够改变许多事。”</p>

张海小心去看崇德帝，见他没有要发怒的意思，又见他盯着自己似是要听自己继续说，便吞了吞口水道：“老、老奴觉得也不太可能，太子殿下这些年别说出宫，便是东宫的大门太子殿下都极少出，从未听说他与朝阳郡主有任何往来。”</p>

“太子殿下若真对一个人有意，老奴觉得不该是这样无动于衷的表现。陛下可还记得，此前您召钦天监来商议致郡王与朝阳郡主的婚期，太子殿下是在场的，当时太子殿下没有半点不赞同的表现。”</p>

崇德帝似也想起了此事，点点头：“似乎真是这样。”</p>

“如此说来，真是朕多想了？”</p>

张海微笑：“陛下也是一片慈父之心，事涉太子殿下，您总是忍不住要多考虑一些。”</p>

崇德帝盯着看了片刻，直看得张海背脊都冒冷汗，才听他轻叹道：“罢了，太子若无意，朕乱点那鸳鸯谱反倒会惹他生厌。”</p>

“朝阳是个不错的姑娘，朕一直很喜欢她，还想着她若能陪太子一段，让太子剩下的时日与黄泉路上都不孤单也是不错，可惜了。”</p>

“……”很喜欢人家小姑娘还要让人家陪葬。</p>

张海不敢说话。</p>

“不过仔细想想，太子的确不太可能真对朝阳起什么心思，两人年纪相差太大，估计在太子眼里朝阳就是个孩子。”</p>

“陛下此言在理，从前太子殿下救下朝阳郡主时，朝阳郡主还是个六岁的小娃娃呢。后来那些年太子殿下又多是在战场上不常回京，再后来太子殿下回京又因身体不好多是闭门不出，朝阳郡主在太子殿下印象中说不得还真始终是个孩子。”</p>

“你不说朕还差点忘了，当年太子是救过朝阳一命的。为此勇诚侯府上下都十分感激太子，偏太子不受他们的谢，不然勇诚侯府怕是早就不属中立了。”</p>

这话张海更不敢接。</p>

头深深埋着。</p>

“你盯着些，多派几个御医去东宫给太子看看。身子本就不好，行事还如此不管不顾，总是叫人担忧。”</p>

“是，陛下。”</p>

夏芷歆醒来，只觉浑身不适。</p>

脑袋昏昏沉沉一时有些分不清身在何处。</p>

“姑娘，您醒了！”</p>

是如简，她就守在床边。</p>

随着如简话音落，其他人的声音也陆续传入夏芷歆耳中。</p>

“歆歆，醒了啊？可还有哪里不舒服？”</p>

“醒了就好。”</p>

“歆歆，没事吧？”</p>

“歆歆……”</p>

……</p>

夏芷歆揉揉微疼的头，视野渐渐清明，看清了眼前的情形。</p>

这是在她的闺房，面前围着的是一脸担忧望着她的父母兄长们。</p>

这样被全家担忧围着的场景，她已是有许多年没见了。</p>

没有感动，只是觉得好笑。</p>

“劳父亲母亲和兄长们挂心，我无事。”</p>

她记得她晕倒了，那之后发生了什么，她又是怎么回府的？</p>

夏芷歆揉着额头仔细回想，毫无印象。</p>

只依稀记得她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p>

噩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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