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国库共计收入2894万贯！”</p>

“其中，租庸调：粮58万石，丝：6万束……折合铜钱共计1429万贯；户税：183万六千余贯；地税……”</p>

被问到了自己最擅长的领域，昭阳半点磕巴都没打，就直接说了出来。</p>

宽敞的大殿上，只有女子清脆的声音。</p>

“昭阳郡主果然好记性！想必一定记了许久！”</p>

崔弘待昭阳说完，便皮笑肉不笑地说了一句。</p>

他的言外之意很明显：洛皇后暗中作弊，故意把考题告诉了昭阳。</p>

而昭阳需要做的，就是提前把答案背下来就好！</p>

不只是他，朝堂上的许多大臣都有这样的想法。</p>

洛清清……死鸭子嘴硬！</p>

也就这点儿耍嘴的本事了！</p>

昭阳看了眼洛清清，洛清清冲着她微微点头。</p>

昭阳仿佛平添了莫大的勇气，她转过头，提醒崔弘，“崔相公，请叫我郑侍中！”</p>

崔弘：……不过是个儿戏一般的“女侍中”，居然还被这些女人当真了。</p>

真是、真是不知所谓。</p>

“崔相公这话，是话中有话啊！”</p>

洛清清开口了，她瞥了眼崔弘，缓缓说道，“那本宫再问个问题，国库去年岁入58万石，此次圣人出征，动用了30万石，还剩下多少？”</p>

崔弘＆户部尚书＆诸多文臣们：……这也是问题？</p>

稍稍读过书，学过算数的人，都能算得出来啊。</p>

不过，很快，大家就明白洛清清的意思——</p>

这个问题的答案本身并不难算，58—30＝28．</p>

洛皇后真正想问的是，既然还有28万石粮食的盈余，为何小小一个河阴县的冰灾，却无钱无粮赈济？</p>

问到这个问题，户部尚书就有话要说了。</p>

他神色已经恢复如常，双手抱着护板，沉声道，“回禀娘娘，账面上，似乎有二十八万石粮食的盈余。”</p>

“但，户部钱粮，绝不是简单的账目。”</p>

“皇后娘娘没有处理过朝政，可能不知道，每年京城的太仓，除了留足京城百姓以及京畿卫率的存量外，还要预留出调拨给诸州的平仓……”</p>

所谓平仓，就是地方官府建立的官仓。</p>

平时在粮价低廉的时候，购入大批粮食。</p>

粮价过高或是遇到囤积居奇的奸商，就会开仓放粮，平衡粮价。</p>

若是当地或是附近有了灾情，也会开仓赈济灾民。</p>

京城调拨给平仓的，大多是铜钱，但有时也是粮食！</p>

反正吧，户部尚书一通说，直接表明：去年岁入的粮食、铜钱等都花得七七八八。</p>

而京城太仓的粮食，决不能轻易动用。</p>

这是京城的根基！若是再出现之前突厥小王子围城的情况，京城上下都还指望着这个粮仓呢。</p>

河阴县的灾情虽然严重，但还绝对到不了动用太仓存粮的地步！</p>

“洛州、峡州等地呢，应该有足够的存粮把。”</p>

洛清清没有计较户部尚书刚才话语里的讥讽，轻声说了句。</p>

其实，在洛清清提到洛州、峡州等地的时候，朝堂诸公便知道，洛皇后绝对不是不知道大虞粮食储存的情况。</p>

因为洛州、峡州等几个州郡，便是朝廷在地方上设置的平仓。</p>

河阴县所在的州府也有平仓。</p>

但，刚才人家户部尚书也说了，那个州府的存粮被户部抽调给了秦泽煜！</p>

幸而，大虞朝幅员辽阔，统一南北后，治下有十几个州郡。</p>

而先帝设置的平仓，有八个之多！</p>

少了一个河阴县，还有七个平仓呢。</p>

总不能这些粮食，也都不能动用吧。</p>

户部尚书：“不能！这几处的平仓粮也不能动用。”</p>

说完这句话，户部尚书觉得语气太过生硬，担心会引得洛皇后撒泼。</p>

他赶忙话锋一转，带着几分商量的口吻说道：</p>

“倒是南方的几个官仓，可以调拨一些粮食！”</p>

“皇后娘娘请放心，卑职已经派人去南方，定会想办法调集赈济灾民所需的粮食！”</p>

洛清清：……当我是三岁孩子？这么好骗？</p>

大虞朝八个平仓，洛清清却只提到了三个，为什么？</p>

还不是因为这三个地方距离京城、距离河阴县都比较近。</p>

救灾如救火！</p>

早一日，就能多救下成百上千的人。</p>

若是太迟，河阴县要么出现大批难民，要么就索性造反！</p>

虽然河阴县不大，就算真的造反，也不会危及京城，危及整个大虞朝。</p>

但，这是洛清清监国后，遇到的第一个灾情。</p>

也是她正式独立处理的第一件事。</p>

办砸了，还引发了叛乱，呵呵，都不用满朝文武攻讦，洛清清自己都没有脸再坐到朝堂上。</p>

处理朝政可以，但一定要躲在后面。</p>

最好是再弄个屏风！</p>

女人嘛，哪怕监国，也要有该有的样子！</p>

“这样多麻烦！何不先把洛州、峡州等处的粮食借用一些，等从南方运来的粮食，再将两处平仓补上？”</p>

洛清清非常好商量，此路不行，就跟臣子们商量绕个路。</p>

“不可！”</p>

户部尚书见洛清清这么好说话，居然忘了刚才自己是怎么被洛清清弄得无地自容。</p>

他居然又一次坚定地拒绝了！</p>

当然，说完这个“不”字，户部尚书赶忙解释：“皇后娘娘，臣绝不会故意否决，实在是另有内情！”</p>

“陛下出征，虽然带了30万石的粮草，但粮食运输过程，难免会有厌恶、意外等情况！”</p>

“另外，臣只是给圣人准备了十个月的用量！”</p>

“若前方战事不顺，作战时间延长，粮食肯定不够！”</p>

“圣人御驾亲征，阵前作战等事宜，臣等无能为力，但粮草，微臣必要确保！”</p>

户部尚书直接把艰难的选择摆在了洛清清面前——</p>

一边是你的丈夫，打仗需要粮食；</p>

另一边是你听都没听说过的河阴县，需要粮食救灾。</p>

军情和灾情，都很严峻。</p>

尊卑亲疏都摆在明面上。</p>

皇后娘娘，您就自己选吧。</p>

洛清清：……抱歉！我一个都不选！</p>

“五年前，先帝征讨突厥，共计消耗了多少粮食？”</p>

洛清清直接丢出一个问题。</p>

户部尚书又傻眼了，不是在说河阴县的灾情，以及当今圣人的御驾亲征嘛，怎么又扯到先帝那儿去了？</p>

还有，五年前出兵的粮草消耗，我、我哪里记得？</p>

洛清清勾了勾唇角，露出了嘲讽的笑容，“李尚书，不记得了？是不是要回去翻看档案？”</p>

户部尚书的脸再次涨成猪肝色！</p>

他已经五十多岁了，身为一部之尚书，妥妥的朝廷重臣。</p>

不管是年纪，还是地位，都让他很多年没有体会过这种羞愤与憋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