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还没有下葬，所以，停灵这些天，秦泽煜以及一众朝臣、先帝的嫔妃等，都会来守灵、哭灵。</p>
这天晚上，众人都退了下去，只留下一群太监和宫女。</p>
秦泽煜作为新君，立志要做孝子，只要没有朝政，他都会来灵堂。</p>
杨昭仪，哦不，现在人家是太后了，也是灵堂的常客。</p>
她就跪坐在先帝棺椁的下首，没有哭得撕心裂肺，也没有哭天抢地。</p>
她就静静地待着，眼睛发直，偶尔会流下两行清泪。</p>
任谁看了她这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都觉得她对先帝最深情、最牵挂。</p>
其实，杨太后不过是在继续维持她的人设，并回忆过往二十多年自己所遭受的一切。</p>
她的眼泪，只为自己而流。</p>
不过效果极好，就连任性跋扈、口无遮拦的长公主，都承认：“阿杨，你没有辜负我阿弟的一片真心！”</p>
这年头比较随意的称呼，就是阿+姓氏。就跟后世的小王小张一个道理。</p>
那位曾经声名赫赫的女帝，也曾被人称作“阿武”。</p>
她是嫡长公主，对于弟弟的宫妃，基本上都不太在意。</p>
哪怕现在杨昭仪已经成了杨太后，长公主还是仗着自己的身份，以及太皇太后的宠溺，像往常一样称呼杨昭仪为阿杨。</p>
杨太后淡淡地看了长公主一眼，“陛下如何待我，我便加倍待他！”</p>
他劫掠她，让她成为卑贱的女奴。</p>
她便给他下毒，还气死了他。</p>
杨太后觉得，她还是很念旧情的，这不，现在坐上皇位的人，就是先帝最不喜欢的血脉。</p>
对于自己的亲身骨肉三皇子和六皇子，杨太后并没有太过在意。</p>
因为她知道，秦泽煜是个聪明人，知道该如何做。</p>
“汤泉宫事件，朕已经有了处理结果。”</p>
秦泽煜站在灵堂上，眼睛看着棺椁，却忽然开了口。</p>
跪坐在一旁的杨太后知道，秦泽煜这是在跟自己说话。</p>
“圣人要如何裁决？”</p>
杨太后倒也不是真的那么好奇。</p>
不过，她所出的三皇子牵扯进了汤泉宫变，虽然表面看着更像是个受害者，但到底不无辜。</p>
若新君想要彻底铲除隐患，完全可以趁机发作！</p>
三皇子身受重伤，生死不知。</p>
萧太后为数不多的母爱，还是希望三皇子能够活下来，并且有个安稳的后半生。</p>
哪怕被流放呢，也好过被赐自尽或是被圈禁。</p>
“傅尚瑜谋逆，赐自尽，子女、家眷贬为庶民。”</p>
傅尚瑜是二皇子，他的谋逆是先帝盖章定论的，就算是八大勋贵，也不敢为他开脱。</p>
秦泽煜没有搞株连，只是让他自己自尽，已经非常宽厚仁慈。</p>
“傅尚璟虽有小错，幸而未酿成大祸。且怜他重伤昏迷，特开恩，贬为郡王，罚俸三年。”</p>
傅尚璟就是三皇子，他被先帝封为燕王，一品亲王。秦泽煜只是将他的亲王王爵贬为郡王，绝对是照顾他了。</p>
萧太后知道，秦泽煜这是在施恩，也是在收买人心。</p>
她微微欠身，“哀家谢过陛下恩典！”</p>
这也是给她杨太后的一份人情。</p>
杨太后足够聪明，她这般回答，便是表示，自己领了这份人情。</p>
以后，她会继续帮着秦泽煜对曹太后。</p>
当然，如果还有“以后”的话。</p>
沉默片刻，杨太后还是没忍住，低声问了句，“城外——”</p>
那些突厥骑兵，秦泽煜真的有办法退兵？</p>
她知道秦泽煜还有大军，但，那些大军什么时候到啊？</p>
若是来得迟了，可就什么都完了！</p>
杨太后选择了秦泽煜，虽然还留了后手，但她更希望秦泽煜能赢！</p>
毕竟，在秦泽煜身上，她下的注最大。</p>
“太后只管放心，朕自有办法！”</p>
秦泽煜也等着明天呢。</p>
突厥骑兵攻城还好，如果他们按兵不动，秦泽煜也准备放出热气球。</p>
这些人实在碍眼。</p>
秦泽煜想尽快解决，清理好一切，然后好让清清母子能够安心的回京。</p>
“那就好！”</p>
见秦泽煜如此有底气，丝毫没有虚张声势、故作镇定的模样，杨太后便放心了。</p>
灵堂再次陷入了沉默。秦泽煜和杨太后都没用开口。</p>
本该亲密的母子，却生疏得如同陌路人。</p>
……</p>
太皇太后命人看着秦泽煜，见他从灵堂出来，便亲自赶去了东宫。</p>
是的，秦泽煜这次回京，没有急着搬进先帝的正殿，而是住回了先太子住了十多年的东宫。</p>
一来，他想看看父母先前住的地方，缅怀一下父母；</p>
二来，为了表示对皇爷爷的恭敬，毕竟先帝的灵柩还没有葬入皇陵，他不好急吼吼的住进先帝的宫殿。</p>
三来嘛，清清又不在，住哪儿都无所谓。</p>
秦泽煜早有计划，等清清进京，宫殿等安排事宜，都由清清安排。</p>
他啊，早就习惯了“享受”！</p>
曾经的郡王府是这样，如今的皇宫，亦是如此！</p>
“煜儿，我刚刚得到消息，明天一早，突厥小王子就要下令攻城！”</p>
秦泽煜前脚刚进了东宫，太皇太后后脚就跟了上来。</p>
她急切的说道，语气里满都是对秦泽煜的担忧，“情况紧急，煜儿，你不要再任性了，大局为重啊！”</p>
不就是娶萧将军的女儿嘛，秦泽煜也没有损失什么，他为什么如此抗拒？</p>
现在，她不只是想要拿捏秦泽煜了，更是真的有些责怪秦泽煜——</p>
秦泽煜有什么资格瞧不上他们萧家的女人，他们萧家的女人到底有那点不好。</p>
秦泽煜不知道太皇太后的想法，否则，他一定会大喊冤枉：“朕没有嫌弃萧家的女人，而是看不上除清清之外的所有女人！”</p>
过去他是真的不屑，觉得那些女人又丑又蠢。</p>
而现在呢，他的心早已被清清填满，稍稍有点缝隙，还要留给小家伙。</p>
其他人，秦泽煜是真的分不出半点心思。</p>
太皇太后：……更生气了！</p>
“皇祖母，孙儿没有任性！”</p>
秦泽煜到底对太皇太后还有一丝敬意，没有像称呼杨太后那般直呼“太皇太后”，而是叫着“皇祖母”。</p>
太皇太后：……并没有觉得有多尊重。</p>
如果秦泽煜真的孝顺，真的敬重她这个曾祖母，就该听她的话。</p>
诚然，太皇太后有私心，可她也是为了秦泽煜好！</p>
她是新君，刚登基，没有心腹忠臣、没有威望，又是在宫变之后才得了皇位。</p>
虽然有太后、长公主等皇家长辈支持，也有杨太后拿出来的遗诏做证据，但总是带着些许不足。</p>
很容易被人捏造流言。</p>
……种种问题，秦泽煜想要坐稳龙椅，并不容易。</p>
跟萧将军联姻，与萧家结盟，就能省去一些麻烦。</p>
比如八大勋贵，他们就不能“拥兵自重”，靠着手中的兵，而不听从新君的号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