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云间畔，程雪意停住脚步，回过头来。</p>
“我已经到了，圣子还要跟我多久？”</p>
付萧然来这一趟是听从妹妹吩咐，但来都来了，自然送佛送到西。</p>
他倒是没暴露身形，是不想和人交流接触，觉得麻烦。</p>
没想到这不过练气的小弟子居然能发现他。</p>
付萧然觉得奇怪，持剑从树影中出来，上下看了她一会，漠然道：“你要摘什么，长在哪里，什么模样，告诉我，我摘了给你，你赶紧回宗去，外面不太平。”</p>
……脸好看，但总是板着，说话语气也讨人厌，但心里是好意。</p>
程雪意阖了阖眼，手摸向腰间的任务牌，按照付萧然之前对她的了解，和她交流得费点功夫，她还很可能“好心当成驴肝肺”，不成想她眨眼间就将任务牌丢了过来。</p>
“就在前面悬崖，一朵忘忧花，圣子该知道忘忧花长什么样子吧？”</p>
忘忧花付萧然当然知道，那是甲级灵植，可入药也可用来炼器，十分名贵。</p>
眼前的女修不过练气，怎会拿到这么高级的任务？</p>
乾天宗执事堂脑子抽了？</p>
付萧然心有疑惑，但赶时间，也不想多话，接了任务牌就朝水云间悬崖走去。</p>
程雪意慢悠悠地跟在后面，有工具人可以用，她当然乐得轻松，回了宗门也好交差。</p>
身上还不太舒服，心口疼，灵脉翻涌，急需修月草来缓解。</p>
沈南音被魔化水魈绊住脚，也许赶不上鬼市了，她早些去，或许可以抢先拿到。</p>
正思索间，人已跟着付萧然到了悬崖边。</p>
万丈深渊近在咫尺，程雪意迎风而立，发辫上的贝壳被月光照得闪闪发光。</p>
付萧然回眸道：“离远些。”</p>
站得那么近，半个脚几乎悬空，不怕掉下去吗？</p>
程雪意胆子大到付萧然闻所未闻，她简直和他印象中的所有女修都不一样。</p>
听他要求，程雪意也不拒绝，乖乖后退几步，天真无辜的双眸朝他投过来，大大的眼睛里倒映着他黑衣金冠的身影，显得异常专注。</p>
付萧然眸光一滞，很快跳下悬崖。</p>
无欲天宫的圣子，摘一朵忘忧花是信手捏来。</p>
他不到一刻钟就回来了，手里握着程雪意以练气修为可能九死一生才能拿到的灵植。</p>
付萧然将忘忧花递过来，程雪意伸手去接，却没拿到。</p>
就知道没这么简单。</p>
她抬眼望向他的眼睛，视线交汇那一瞬，付萧然道：“取药草时遇见了守护的伴生妖，最起码筑基大圆满的修为，若真是你自己下去，此刻已经沉尸水底了。”</p>
“……然后呢？”</p>
她知道他话里有话。</p>
付萧然微微拧眉，迟疑片刻才继续道：“你与真武明华道君之间，只能是师兄妹。”</p>
程雪意几乎立刻想到了在飞舟上听到的天宫女弟子对话。</p>
她瞬间明白付萧然的用意。</p>
果然，他很快道：“他是本座为菁华挑选的道侣，不管你之前与他有何种瓜葛，以后都不可再有过多联络。”</p>
这次他把忘忧花给了她，要她肯定回应：“知道了吗？”</p>
程雪意看着手里的灵植，歪着头好奇道：“我不太懂圣子的意思，圣子为何会觉得我与大师兄能有什么瓜葛，还这样警告我？只因大师兄邀我上飞舟吗？”</p>
“别装了。”付萧然冷冷道，“我是男人，并且不瞎。若不是有他当靠山，你如何胆敢在飞舟前那般与本座对峙？”</p>
程雪意嘴里咕哝了什么，付萧然居然没听见。</p>
他有些急着回去，便靠近些问：“你到底知道了没有？”</p>
程雪意这次声音大了些：“只用一朵忘忧花，就要我答应这样的事，圣子也太小气了。”</p>
胃口还挺大。</p>
付萧然觉得她讨价还价的样子着实有些难看。</p>
他不耐烦道：“你还要什么只管说，但事后若要本座知道你阴奉阳违，必要你千倍奉还。”</p>
程雪意笑起来，腰间银铃被风吹起，发出清脆的响声。</p>
付萧然太阳穴忽然一疼，额头青筋突突直跳。</p>
他看见近在咫尺的姑娘忽然张开手臂，像是要拥抱他。</p>
他一愣，再回过神来，自己已被重重推下悬崖。</p>
“要我答应，可以呀，圣子先去水云间里洗个澡，我就答应你啦！”</p>
程雪意踩在悬崖边，嫌恶地拍了拍碰过他的双手，对着崖下欲要飞上来的男人说：“不照办的话，我马上回头去缠着大师兄，你不是男人嘛？你觉得我能缠住他吗？”</p>
——噗通。</p>
程雪意放开耳力，听到水云间深处的落水声。</p>
可笑。</p>
还“我是男人，并且不瞎”，嗯，是不瞎，但是个傻的。</p>
男人都是白痴。</p>
程雪意翻了个白眼，收好忘忧花调头就走。</p>
时间紧任务重，没功夫在这里跟他玩了。</p>
她走后不久，另一人到了这里，正看见一身潮湿，脸上挂彩的付萧然。</p>
付萧然一抬头，对上来人若有所思的视线，僵硬道：“水底妖兽作乱，我既见了，便不能坐视不理，下去惩治一番，沈道君有异议？”</p>
来人正是沈南音。</p>
水魈祸乱毕竟是玉京神宗的内部事务，他帮忙抓了水魈之后，便准备先前往鬼市拿到修月草。</p>
待拿到修月草，回了宗门，与师尊禀报过此事后，再仔细处理。</p>
涉及到魔族，哪怕是玉京的内务，也不能全然放手。</p>
“没有异议。”</p>
沈南音嘴上这样说，但望着水云间底部湍急河水的神色，怎么都觉得意味不明。</p>
付萧然浑身不舒服，施了法咒将自己弄干，马上问：“我妹妹呢？你一个人来这里，将我妹妹丢在哪里了？！”</p>
他一副应激的样子。</p>
沈南音温声安抚：“圣女与叶师兄在一起，我抓了水魈探它灵府，发现它入魔与贵宗飞舟有关，已将飞舟封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