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还真是阿踽的弟子，说了当初和他一样的话，可是斯善，仁道已经败过了。”</p>

提到仓踽，叶长欢表情微变，强迫自己把注意力移到最后一句话。</p>

或许连仓乾自己都不知道，他上一世是有想选过顾斯恶的，那时的剑修还是青云宗弟子，在九宗大比之中夺得第一，只不过因为他背后的宗门，仓乾谨慎未给他开天门。</p>

后细细观察其天资和品行，期间他思索了无数次，都快下定决心选择剑修之时，却在上三界传来剑修陨落的消息。</p>

其后让仓乾同样犹豫的宫叶走了和这辈子一样的路，以身毁阵。</p>

是以仓乾最终的决定是在上三界选了一天才，下两界选了樊承和祁凝，三人作为执刀者。</p>

他也的确做到了，偏偏这本就是一本话本，有人天生气运加身，那三人无人辜负希望，却也同样败了。</p>

至于为什么就算不记得了他也依旧没选择顾斯恶。</p>

仓乾无声的叹了一口气，身影也越来越模糊：</p>

“我所修仁道，走了数千年的路，这一路我未曾有过一丝懈怠和停歇，我也曾入过天门，我也曾忤逆天意，但结果呢？一个‘仁’字可以将太平盛世推向鼎盛，但在乱世之间，却是无用的。”</p>

“是以——”</p>

他咳着，脖颈之间的青筋鼓起，原本温和的面容露出来内里的威严和狠厉，不甘而沉沉的开口：</p>

“你去吧。”</p>

“即是仁道救不了人族……即是仁道救不了人族，那就让杀戮道来——”</p>

……</p>

中洲，艳阳天。</p>

一群穿着宗门服饰的年轻弟子汇聚一地，瞧着修为都在金丹左右，该是内门弟子，却有些偷偷摸摸。</p>

“你们还真的敢来！宗门不是明文禁止弟子靠近奉天宗遗址的吗？”</p>

一少年腰间挂着两把弯刀，开口道。</p>

“得了吧秋子瑜，知道不能来，你不也来了？”</p>

走在最前头的修士哼笑了一声，不屑开口。</p>

“那是你们用激将法！我敢来！但是没说过要进去！”</p>

秋子瑜反驳：“欧阳锦，你别咄咄逼人！”</p>

“都闭嘴。”</p>

另一侧的女修不耐：</p>

“来都来了，我等不过是走外围又不是真的鲁莽跑去里面？这里作为千年前的战场，留存的法器宝物极多，如今这么久都过去了，残存的大能余威也该散了大半了，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p>

“更何况修行之人，去秘境去山脉哪一处不是危险重重，什么都怕，那就该去做凡人。”</p>

这里残垣断壁，已经被草木覆盖，走进都能感到极其冲的杀气和戾气交织，扰人道心。</p>

可耐不住这里曾是千年前的战场，曾经盛极一时的人族和妖族大能大半都陨落此地，其中还有数不尽的妖兽弟子，落在此地的法宝灵气自然极多。</p>

按照修仙界日积月累的发展，一般此地应该会变成历练的秘境和洞天福地。</p>

之所以没成，一来是因为大能余威太过可怕，尤其是内围，当初渡劫期大乘期的余威都还附着与各处，就是同等修为的修士都不敢轻易进去。</p>

二来……</p>

“奉天宗虽然没了，可奉天宗的弟子可都成了五界中的人物，外围倒没什么，但内围可是被大能设下屏障，谁靠近谁就一个死的！”</p>

秋子瑜絮絮叨叨，但两只眼睛却盯得紧紧的，警惕得很。</p>

也是，都金丹了，不可能是个缺心眼。</p>

果然，他们一入外围，便发现许多足迹，却不敢立刻散开，依旧一队探查寻找机缘。</p>

不过即是有目的，自然有备而来，之前说话的女修名叫杜姣，此刻拿出一方罗盘，注入灵气。</p>

不消半个时辰，便在一处极为隐蔽的灌木之间发现不对，一群人表情肃然，欧阳锦先一步一枪挑下！</p>

数根藤蔓凶恶扑上！</p>

秋子瑜双刀出鞘，飞射而出，其他人不落下风。</p>

如此攻势，就是藤蔓再凶恶也招架不住，一盏茶的时间就让修士找到机会，抬手朝着暗处一抓！</p>

一瓶丹药落入手中。</p>

“拿到了！”</p>

秋子瑜欣喜，抬头就见杜姣抬手给了他一掌：</p>

“滚开！”</p>

噗！</p>

这一击来的猝不及防，秋子瑜倒飞数米砸在地上，短暂微愣后冷下来，控制双刀就要出手，抬头却顿住。</p>

无他，一股强悍的灵气在他原本的位置穿过，几十根两人合抱的灵树就倒塌成片。</p>

“那是……”</p>

秋子瑜不可置信。</p>

杜姣皱眉：“大能余威。”</p>

该是元婴大能。</p>

“哪怕是过了千年依旧足以让一名金丹重伤甚至陨落，可见当年出手之人修为何其之高。”</p>

欧阳锦微微动容。</p>

偏偏就是这样他们忌惮艳羡的大能，在那场人族与妖族的大能对决中，可能只是底层。</p>

只不过他们还没能平静下来，就纷纷汗毛倒竖。</p>

“地面在抖！”</p>

“不对，快跑！”</p>

杜姣突然厉声，手中罗盘化为齑粉！</p>

话还未落地，周围就已经变得杀气重重！</p>

一道道比刚才还要强的余威没有目标也没有预兆的飞射出来。</p>

轰！轰！轰！</p>

爆炸声此起彼伏，天幕彻底暗沉，电闪雷鸣，狂风呼啸！</p>

“不是说外围不会有事的吗？！”</p>

秋子瑜捂住伤口在狂风之中大吼！</p>

其他跑得不比他慢，同样大吼：</p>

“以往其他修士来此的确除了余威没有什么大事！今日这么会这样！杜姣，欧阳锦，你们怎么看？！”</p>

两人亦有负伤，脸色可谓难看。</p>

杜姣：</p>

“我等时运不济，这样的仗势，怕是有大能要闯内围！”</p>

话一出口原本逃命的几人还说她多想了，内围如此危险，谁那么大胆，可下一秒他们回头，山崩地裂，雷电直击中心！宛若地狱之景，让他们彻底闭上了嘴巴。</p>

真的有人找死！</p>

“我们……噗！”</p>

更强悍的余波袭来，地面骤然开裂，秋子瑜突然惊叫：</p>

“欧阳锦！”</p>

这根本就不是金丹修士能在的了，可真的看见有人掉入地缝之中，他们还是面露惊恐。</p>

“完、完了……”</p>

有大能闯内围，连接着外围也变成了凶险之地。</p>

他们可能一个都逃不了。</p>

“该死！”</p>

一群人心中浮现悔恨。</p>

到底不过二十出头，年纪不大，做事往往冲动了些，不过他们提前有过调查，确定危险不大，如今这个意外，实非他们所愿。</p>

也就在几人以为自己也会陨落时，原本狂风呼啸，电闪雷鸣的天幕突然就停了下来，再次恢复了艳阳天的模样。</p>

方才的一切只是幻觉一般。</p>

但他们知道，不是，因为身上的伤口不会骗人。</p>

“欧阳锦！”</p>

几人顾不得其他连忙想要救人。</p>

可地裂已经闭合，一股悲怆涌上心头。</p>

“你、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倒霉！”</p>

秋子瑜一拳头在砸地上，到底是同宗，多少还有点交情，眼中难免有了些泪花。</p>

其他人亦然，沉重的气息蔓延。</p>

一块帕子贴心的递到他面前。</p>

他抬手要接过，发现帕子一股血腥味，一看就知道是擦法器的！</p>

随即怒然抬头，在看清递手帕之人时愣住。</p>

那是一个白袍修士，该是宗袍才对，因为法衣上绣了繁复的宗徽，只不过这个宗门应该有点扣，因为除此之外就舍不得绣点其他纹路了。</p>

她身影挺拔，腰间挂着一个不起眼的乾坤袋，和一把瞧着没什么特别的长刀，往上看，是一张英气明艳的脸，表情探究，一手给秋子瑜递手帕，一手……提着欧阳锦后领。</p>

秋子瑜：“！”</p>

“你你你你你！你是何人？！”</p>

刀修挑眉。</p>

放下了差点没命的欧阳锦。</p>

“秋子瑜闭嘴！不可对前辈无礼！”</p>

杜姣察言观色，此人气息内敛，探查不出修为，就是在他们之上，且都无需他们可以观察，她身上的杀气藏都没藏。</p>

绝对不好惹。</p>

“尔等是何人？”</p>

“前辈，我等为飞星宫内门弟子，在下杜姣。”</p>

欧阳锦九死一生，感激：</p>

“弟子欧阳锦。”</p>

一通人尽量少说话，女修也没多问，只是默许几人跟着她走出外围。</p>

也是奇了。</p>

之前他们来时虽不危险，但大能余波偶尔也会冒出来，可在女修身后，她就跟逛自家花园似的，什么动静也没有的就出来了。</p>

出来时几人还有些惊魂未定。</p>

秋子瑜回头，畏惧的开口：</p>

“你们说，奉天宗以前是什么样的？”</p>

“作为五宗之首，一定是最厉害最昌盛的吧？”</p>

死里逃生，几人也有了说话的心情，闻言开口：</p>

“自然大能齐聚，天才辈出，还骁勇善战！灵石灵草遍生才对。”</p>

“是啊，要是奉天宗还在该多好，我一定会去！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当个外门弟子。”</p>

一个声音不合时宜：</p>

“错了。”</p>

“奉天宗当时为中洲倒数第一，别宗不要的弟子来此都能当个杂役弟子，就是全宗扣扣搜搜，一个月五十灵石，且奉天宗弟子，最擅长的是遁逃之术。”</p>

“能不打就不打，打得赢能搜刮多少就搜刮多少，打不赢就麻溜的跑，左右也没人跑的过他们。”</p>

“胡说八道！你又不是奉天宗弟子，你怎么知……”</p>

秋子瑜反驳的话在看见说话的人哑住。</p>

那个女修嘴角含笑，眼中戏谑。</p>

说罢转身朝着一处走去。</p>

秋子瑜反应过来，急忙：</p>

“前辈，承蒙你救命之恩，我们还没问过你名字呢！”</p>

女修没回头，风吹起她的发丝，连着她的声音也消散在风里：</p>

“奉天宗，顾斯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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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