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没想到这只是开始。</p>

女修找准了机会，一入夜便带着他踏出禁地，像是一只初入陌生之地的兽王，在夜里一点一点熟悉自己的领地，何处的天幕最是明朗，何处的灵果长的最好，她总能找得到。</p>

秦城对此只觉浪费时间，却还是跟着：“不过是寻常事物罢了。”</p>

“是么？”女修站在山顶之上俯瞰整个蓬莱：</p>

“可我从未见过。”</p>

怎么可能没……</p>

秦城想反驳，却猛地一滞。</p>

是了，自长乐七岁发病以来，师尊几乎将人隔三差五的送进禁地，蓬莱之主不喜欢她，那自然整个蓬莱都会团结一致，所以无人与她说话，自然，她也无法看清外面的世界。与所有人而言，她所见所闻不过寻常。</p>

但对她来说，却是此生第一次见。</p>

秦城的手微微颤抖。</p>

“师兄？”叶长欢突然叫了一声。</p>

秦城骤然回神，像是做了亏心事一般心跳如雷。</p>

后者目光狡黠：“长夜漫漫，此时走神，你莫非心中有鬼？思慕那位师姐了？”</p>

“胡说八道！”</p>

秦城面红耳赤。</p>

荒谬！</p>

他怎么会觉得这样的人可怜？明明性子恶劣至极！</p>

“我本修道之人，一心求仙，如何会分心？”</p>

“那你的剑穗是谁的？”</p>

叶长欢漫不经心。</p>

秦城下意识的低头，那时一条银白剑穗，精巧大气，却绝非是秦城会特意挂上之物，他下意识的开口：“这是长乐夺得外门大比魁首时的奖品……”</p>

他的话止住，那发烫的耳垂被风一吹，瞬间凉了下去，语气瞬间变得冷淡：“这并非你该问的，到是你，长乐是你胞妹，因你而变得体弱不堪，这些日子你可有问过她一句好歹？”</p>

怎么可怜呢？她可怜，长乐就不可怜？若非她的缘故，长乐那么高的天赋如何会沦落到病痛缠身？都说胎中稚儿无罪，可若那本来就是个天生坏种呢？</p>

秦城想到这些日子叶长欢拿着他的令牌吃喝玩乐，好不快活，长乐却即便病痛也要修行求道，心中那最后一丝可怜也散去。</p>

“问了有何用？”叶长欢浑不在意。</p>

“她可是你的妹妹！”</p>

“那又如何？”叶长欢坐在山崖上，说出的话冷漠非常：“病了就去找丹修，我又不会看病。”</p>

“更何况，我在这禁地之中是好是坏，无人在意，她被人捧着护着关怀备至，师兄不让她问问我这个姐姐，反倒是让我去问她？这未免太过可笑。”</p>

对于叶长乐，叶长欢清晰的记得在她穿越而来之后就没见过几面说过几句话，说是姐妹，实则陌生人这三个字都算关系密了。</p>

说到底大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讲姐妹，装什么？</p>

“你！不可理喻！”秦城气极。</p>

他错了，这些日子就当是他看错了，这人顽劣不堪，冷血无情，他怎么会心软？</p>

“你以为人人都是你？蓬莱不是单单外面瞧着如此风调雨顺，它不是妖族，亦不在人族之列，作为独立于两者之间的第三股势力，你可知蓬莱弟子在外要吃多少苦？”</p>

“吃苦？那不是叛徒该的吗？”叶长欢嗤笑。</p>

可惜秦城话已至此没发觉她语气的转变，看着眼前的土地，气息不稳：</p>

“我蓬莱弟子，为了生生世世的安宁，冒天下之大不韪又如何？叛徒？那便是叛徒吧，死的妖族，伤的是人族，大家各为其主，各凭本事，若技不如人，与我等有何关系？”</p>

叶长欢：“……”</p>

她静静的扫过蓬莱的每一处，系统所谓的温情仿佛在这一刻得到升华，秦城望着那个身影，语气一软：</p>

“有错便赎罪，知错便改，你是我蓬莱之人，只要你好好给长乐认……”</p>

“谁说我是蓬莱之人？”叶长欢声音一扬。</p>

秦城察觉不对：“什么？”</p>

女修已经回头，明艳的脸上冷漠异常，吐出的字清晰而讥讽：</p>

“蓬莱可从未将我看做自己人，自然，我也不至于自降身价去当背弃族群的叛徒。各为其主？说得好听，不过自欺欺人罢了，千年前蓬莱之人背叛妖族，千年后蓬莱之人又背叛人族，左右摇摆，墙头草的东西，与我沾上关系，简直就是我毕生之污点！”</p>

“叶长欢，你什么意思！”</p>

秦城怒了，却见对面之人笑容越大，他突然觉得头疼欲裂，一直弥漫在心里的不对劲逐渐浮出水面，像是在梦中终于知晓这一切不过是梦。</p>

“轰！”</p>

原本群星璀璨的天幕突然闪现了一道道雷电，像是被撕裂的裂口。</p>

秦城的眼睛彻底清明，看向对面，声音颤抖：“叶……你知道我……”</p>

他说话艰难，因为心口之处贯穿了一把长剑，握剑之人抓住他意识那一瞬的混乱，掌握身体短短几秒的自主权，目标明确的插入其中。</p>

天幕上的雷声越来越大，反射在女修脸上，晦暗不明，她抬起头，直直对视他的眼睛：</p>

“久违了，大师兄。”</p>

不是宴为殊，也不是宴道友，而是大师兄。</p>

秦城：“你……果然发现了……”</p>

噌！</p>

叶长欢毫不犹豫的拔出剑，秦城不受控制的跪在地上，他在等，他等着叶长欢破口大骂，骂他剖她金丹，骂他骗她性命。</p>

这些他都早有预见。</p>

可他只听见上方女修的声音漠然冷静：</p>

“你该庆幸心魔境内杀不死你，不过你也不算无用，至少这蓬莱上上下下，我已记得清清楚楚。”</p>

没有唾骂亦没有质问，宛如某个秘境里遇到的对手一般。</p>

秦城莫名觉得不甘。</p>

凭什么不怨恨？凭什么不在乎？在叶长欢眼里，他又算什么？</p>

他觉得他这个想法不对，可他控制不住，他抬头，死死的盯着她的眼睛：“你就不恨我？”</p>

脖颈被粗暴的掐住，收紧力道的女修不屑一顾：</p>

“恨？你算是个什么东西？秦城，当初你能杀我，全然是我一时松懈，但你也得知道，在我这里，我信赖于你，你就是无上珍宝，可若我厌弃于你，你便是我路上的一块绊脚石，随意即可踹之——”</p>

修士被她掐得动弹不得，当然，他也没想反抗，反倒是主人在心魔境中就要被杀，心魔境摇摇欲坠，电闪雷鸣。</p>

雷声里，女修的声音嗜血肃杀：</p>

“你最好求拜满天神佛，求他们庇佑你醒来之后妖界之中莫要遇到于我，如若不然，心魔境内我能杀你，心魔境外，你也必被我千刀万剐！”</p>

“轰隆！”</p>

雷声阵阵。</p>

叶长欢手中用力，彻底掐断了秦城的脖子！</p>

也是同时，心魔境彻底崩裂！</p>

始作俑者冷淡的等着苏醒，目色阴冷。</p>

也是，为了找到破绽破局无故被恶心了这么久，她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差。</p>

她敢保证，只要她出去，她一定扒了那个蠢货系统的一层皮！</p>

心里如此想，她也准备好如此做了，手下意识的向下抓住刀柄的位置，下一秒却猛地的一顿。</p>

触感不对，那明明是软的。</p>

不对，那明明是人！</p>

叶长欢双目微睁，不可置信的低下头。</p>

原本以为的现实世界还未出现，入眼的是一片废墟残骸，她跨坐在一人身上，那人眼尾微红惊愕的盯着她，眼中隐隐带着水光，而她的手，正擦在他的唇间！</p>

剑修被她禁锢动弹不得，她伸出手，满是血污的指尖突然猛地摩挲着他的唇角，力道之大像是要将他的唇擦出血丝。</p>

叶长欢突然明白，这是在何处了。</p>

可，她的手为什么不受控制！？</p>

且动作没停进行了下一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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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