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鸿脸上露出苦涩的笑意,外面的风雪交加,妈妈一个女人,一个上了年纪一身病痛的女人,独自生活会面临什么呢?自己作为儿子,如今成了这幅样子,就算没有乱七八糟要命的事情缠身,这个样子也没办法在她的身边照顾她。带着她离开,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先不说老人家落叶归根能不能离开,习惯不习惯以后的生活,就只这些年自己在外面,仇人也不少,就算这次不死,谁知道会死在哪里。与其叫她跟着自己提心吊胆,倒不如事先安排妥当,就算明儿送了命,也没有什么可牵挂的了。“我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只有这件事我帮你办好,算是我的诚意。而我唯一要你做的,就是安排好我妈妈……”
“你倒是信任我。”林雨桐失笑,“不怕我言而无信?”
“我要是再看错人,就是我活该了。”说完,再不等林雨桐说话,直接挂了电话。
四爷那边已经将消息告诉老六了,林雨桐不用跟着担心。
“这人……”林雨桐看着手机,“还真是叫人……见了他妈妈一面就转向了,跟邓坤怎么翻脸了?”
挂了老六电话的四爷表情有些奇怪,附在林雨桐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这可把林雨桐惊的不轻,“邓坤跟平远……”
原来是这么一码事。
谁能往这方面去想?
“怪恶心的1林雨桐往被窝里一钻,不敢往深了去想。
知道了隐情一晚上做的都是叫人不怎么舒服的梦,早上起来看见什么都犯恶心,也不知道是孕吐了,还是被事情给恶心的。
结果跟朱珠俩一边恶心一边说着叫人恶心的奇葩事,事情还没说完呢,又一个消息吓了两人一跳。
“平远被逮捕了。”林博放下电话,就说了这么一句,“平远集团完了。”
“不是说有人在保,一时半会的完不了吗?”怎么这么快。
“有人给上面递了详实的材料了证据,这下子是铁证如山。”林博长舒了一口气,没顾上跟这母女俩说别的,就拉了女婿出去找林渊去了,这大蛋糕下来赶紧去抢吧。
“什么人递了证据,还一下子能把平远给钉死。”朱珠嘀咕了一声。
林雨桐的脑子里就跳出一个名字——邓坤!
平远带着手铐被警察押着从别墅里出来,远远的看见停在别墅门口的一辆不属于自家的私人车,可能感受到了他的目光,车窗摇了下来,露出一张熟悉却又在梦里叫人觉得害怕又厌恶的脸,“坤哥……”
邓坤脸上不见波澜,嘴唇轻轻动了动,然后车窗就这么摇上了。
平远从他的嘴型上看出,他说的是‘再见’,只怕他想说的不是再见,是再也不见。
“那邓坤呢?”林雨桐问到林家做客的老六,“这么放他走了?”
“邓坤的船在进入公海的时候沉没了。”老六的语气平淡的很,放佛在说今儿吃什么一样,“据我的消息,雷鸿偷偷上了邓坤的船……”
“那雷鸿……”林雨桐蓦地觉得有些可惜。
老六摇摇头,没有再言语。
几年之后,京市的某中档小区,一辆不怎么起眼的小车静静的停在居民楼下,车窗滑下来,露出一张有些僵硬的中年女人的脸庞来。她盯着一处单元楼门口,眼睛一眨不眨。不大功夫,有一对祖孙推开门,走了出来。年老的女人走路略微有些迟滞,但是并不明显,她身后跟着个背着双肩包的小姑娘,看起来十三四岁的样子。蹦跳着两步近前来扶着老人走,“奶奶,你慢点……”
老人呵呵的笑,“快迟到了,你倒是不着急。”
“迟了就迟了呗。”小姑娘噘着嘴,“偶尔一次不打紧。您要是摔了可怎么办?”
“奶奶腿脚利索着呢。”老人说着,就轻轻拍了小姑娘一下,好似对她上学态度有些不满。
小姑娘哈哈就笑,松开老人的手向前跑了两步。
老人急忙道:“花花,慢点……”她从陌生的小车前面路过,脚步微微顿了顿,看向坐在车里也正在看她的女人,眼神有些迟疑。正要上前,小姑娘已经在喊了,“车来了,奶奶1说着三两步蹦回来拉着老人就走。
老人被拉扯着走远了,却又不时的回头张望。
叫花花的姑娘像是什么也没发现一样也朝后看去,视线跟那女人对了一下就微微一缩,迅速的收了谁来,问老人道:“您看什么呢?”
“看着像……”老人低声呢喃道。脸再怎么变,眼睛却是变不了的吧。
花花没有说话,再回头,那辆车已经从他们身边滑过,汇入车流,转眼不见了踪影。
老人怔怔的,花花低声安慰,“您不是说,不管在哪,只要好好的,您就开心吗?要真是他,他不想叫您看见他难受,您只当认不出来,他也能时常这么回来看看您。”
老人失笑,摸了摸花花的头,“是啊!只要好好的活着就好。”
这天,林雨桐收到一条陌生人的短信,上面只有两个字——谢谢。
再拨打这个电话的时候,已经是一个空号了。
当然了,这都是后话。
平远集团这个大蛋糕,叫很多人家都吃了个饱。尤其是林家和江家。
忙忙碌碌的,春节都得加班,但是加班费那是相当丰厚的。
往年的年夜饭都是林雨桐做的,今年林博哪里敢叫闺女劳累,直喊着要请好的大厨回来掌勺。
老爷子忙摆手,“这过年过着过着就没年味了,为什么?可不就是少了点亲力亲为。过年嘛,忙了一年了,不吃家里人做的饭这叫团年。好些人家在外面吃年夜饭,吃的年味全都变了。”
老爷子是常跟一些退休的老干部老职工在一起玩,听了一些家长里短。那些个子女,一年一年轮着出年夜饭的钱。这子女多了,有过的好的,有过的差的。老大今年请了一万一桌的,老二请吃八千的就是事。大过年的,喝点酒说点酸不酸咸不咸的话,味道马上就变了。所以,老人们都不敢出去吃饭了,在家里坐吧。他们又不是没有退休金,老头老太太又没有什么事,一进入腊月二十就开始忙叨,为的就是子女拖家带口的回来吃顿团圆饭的。
自己家的情况不一样,谁也不在乎那俩钱,但是老爷子也觉得自家做自家吃更有味道,“这些都不用你们操心。今年的年夜饭有我跟你妈呢。”十分坚决的样子。
苏媛女士拿着橘子看着老爷子:“……”有你就行,别拉扯他们妈行吗?我多少年没怎么正经做过饭了,指望我吃年夜饭,呵呵。
老爷子都这么说了,没人反对。林渊不管心里怎么腹诽,千年不变的总是那么一张脸,他低头看笔记本假装忙他的工作去了,丁醇摇晃这小丁丁上二楼去了。
朱珠和林雨桐母女怀孕的事,林博没有公开。暂时处于保密阶段的她们不进厨房谁都以为是林博心疼老婆孩子,就连丁醇都有一瞬间觉得是不是小叔子这是变相的提醒我该大嫂子进厨房了呢。要不是自家孩子爹递了眼神过来她都差点抢在老爷子前面应承下来。
谁都没说话,老爷子就扛了大旗。
所以今年忙到年三十回家的人才发现,啥都是生的。鸡鸭鱼还是活的!
老爷子像模像样的围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着呢,各色菜倒是洗的干干净净。
苏媛女士靠在门边嗑着瓜子,心说,忙啥呢?那菜其实都是免清洗的。
林博探头进去看了看,呵呵就笑:“今年是准备吃火锅埃”菜准备的挺齐全埃就是高汤炖的有点迟吧,活生生在外面的笼子里蹦跶呢。
老爷子瞪眼,刚要说话,林渊在边上一脸严肃的道:“吃火锅挺好的。热闹1
想的美!
“都换了衣服进来帮忙。”老爷子瞪着俩儿子,没眼力见的,就练老子一个人呢。
苏媛女士就让开门口的地方,到了客厅,对着生了孙子的大儿媳妇,“订饭吧。指着他们,咱娘几个非饿死不可。”
丁醇上楼订饭去了,苏媛抱着孙子进屋哄睡觉去了。朱珠坐在沙发上啃水果,低声跟林雨桐道:“你奶奶现在看我不是很顺眼……”
你坐着享受,人家儿子进了厨房,是婆婆看你都不会顺眼。
“那你还不说……”林雨桐说着,视线就落在她的肚子上。
“还没想好呢。”这两个月,朱珠念叨的就这一句话。
什么没想好?就是拿这话吊着林博呢。只要一句没想好,林博马上屁颠颠的。本来就是她说东他不敢往西,现在更是把老婆的话当圣旨。
林博现在的手机里,苏媛女士那是‘老佛爷’,但朱珠已经升级为‘太后’了。她的话比圣旨还管用。
朱珠咬苹果咬的咔嚓咔嚓的,“男人就那德行。”他抓紧教育闺女,“你也别犯傻,该作的时候现在就作吧。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感情您也知道这是作呢。
“我总得把生你那时候……找补回来吧。”话说的理直气壮。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爱作就作吧。
林博在厨房里,拿着萝卜咔咔咔的切了一盘子,直接端出去给这娘俩了,“赶紧吃,这瞧着还算新鲜……”
是一种叫高脚青的萝卜,当水果吃的。
林雨桐这边刚拿到手里啃了一口,就听老爷子在里面喊了,“你小子把萝卜弄哪去了?这包饺子用什么……”
用什么也不能用这种萝卜剁馅儿吧。
林博一撇嘴,老爷子比自己还不着调。
苏媛在卧室门口就看见这一幕了,要说这儿子真是……想着媳妇想着孩子就是想不着亲妈。她咳嗽着走过去,林博没心没肺还喊了一声,“妈,那东西您就别吃了,太凉……”
手都伸到一半的苏媛女士面对吃的香甜的儿媳那心里的滋味真是难言的很。
林雨桐拿了吃的,借着打电话直接给遁了。这家里就是这样,人一多事就多。
林家男人整治的年夜饭只能用凑活来形容,反正是熟了。那饺子煮的,可以说一锅做了三样饭,说饺子也行,说面片也可,要说是菜汤也说的过去。
女人们意思意思就算是吃了饭了。男人们自己做的,梗着脖子也得咽下去。
从老宅回来,林博赶紧找消食片。林雨桐和朱珠则钻到厨房找吃的去了。
“老爷子就是逞能,我闺女在家里过的最后一个年年夜饭吃撑这样。”躺在沙发上的林博有些懊恼,加上又喝了几杯酒,不知道怎么的又触动了敏|感神经,眼睛看起来有些水润润的。
林雨桐真是怕了。这都过去多少日子了,只要一想起自己要结婚他就哭一场,没完没了了,“您到底是想怎么着啊?”
林博拉着闺女的手,“爸是真舍不得你。”说完就眼巴巴的看着她。
那我也不能说我不嫁了吧。
她的眼神直白的很,林博白了这白眼狼一眼,“没良心的。”
朱珠在一边边吃边笑,“你爸就是作呢。”那点小心眼也就糊弄糊弄孩子。
林雨桐干脆直接坐在他边上,“那您就别作了,您作的难受,我看的也不落忍。咱们之间的关系,换句话说,咱们谁跟谁呢?犯不上客气。有话直说。”
林博蹭一下站起来,“闺女,你这一结婚我肯定是舍不得的。”
可你之前说住我对门的。
林博现在好像一点也想不起来他曾经说过这话,像是没看懂他闺女的表情,自顾自说他的,“我……当然也包括你妈,我们都舍不得你,哪怕就是住在隔壁,那也不是一家。我是这么想的,咱们能不能嫁人不离家……”
嫁人不离家?
怎么个不离法?
叫四爷陪着自己住娘家?这不跟招赘一个样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