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料响起猎猎之声。</p>

床上的被褥，枕头等等，全都被俞芷衿拖开，扔在了地上。</p>

“你看，你看啊，”她情绪似乎激动起来，“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情书，什么信件，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傅予蜃你看啊！”</p>

眼泪还是流下来了，从她白皙的肌肤上滑出两痕。</p>

她的眼仁是乌黑的，脸颊有些红，嘴唇更是艳丽得朱红润泽。</p>

不知道为什么。</p>

傅予蜃看着这样的俞芷衿，心里反而有种异样的满足感。</p>

看，她在发脾气，她在冲他大喊大叫，她是这样鲜活、火热，无所顾忌地向他发泄她的不满，他……</p>

……他肯定是出问题了。</p>

心底深处，竟然有隐秘的欣慰愉悦的波澜在泛动。</p>

床上什么都没有。</p>

但傅予蜃觉得还不够……</p>

他往旁边的墙上靠去，抄手，神色慵懒，阴郁倒是褪去不少。</p>

“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把东西藏在别的地方，比如说——衣帽间。”</p>

俞芷衿是吃惊的。</p>

傅予蜃这是什么反应？</p>

他怎么给她一种心情还不错的感觉？</p>

难道她这样发疯，对他无礼，他不应该觉得受到了冒犯，对她愈发不客气吗？</p>

这种“撕啊，撕得再响些”的表情是为什么？</p>

好像他很喜欢也很欣赏她这样的癫狂？</p>

难道说，他有隐藏的受虐倾向？</p>

前世相处了七年且被他折磨了七年的男人，俞芷衿第一次看不懂了。</p>

“你有那么多的手下，隐藏的摄像头都能找出来，你让他们来搜，有一封别的男人的情书，我就死在你面前！”</p>

俞芷衿脸上挂着泪，带着浓浓地鼻音发了毒誓。</p>

傅予蜃的脸色蓦地一变。</p>

也不知道俞芷衿哪一个字触到了他的逆鳞，他猛地站直了身子。</p>

“你最好……说话算话！”</p>

拿死来威胁他？</p>

她是自信他不敢让她死？</p>

他快步走到俞芷衿面前，心里有股莫名其妙的、气急败坏又无处安放的……无法形容的情绪。</p>

像是，很慌乱……</p>

是的，慌乱。</p>

她说要去死，他慌了。</p>

没有由来的慌乱，甚至害怕。</p>

她的威胁凑效了，一如她给他下的蛊，都这样的成功。</p>

傅予蜃突然想了起来，每次俞芷衿令他失魂失智的时候，都是她有性命危险的时候！</p>

他怕她会死……</p>

傅予蜃一把捏住了俞芷衿的肩膀。</p>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她会死，他就浑身冷汗。</p>

“你、你怎么了？”俞芷衿看着眼前的傅予蜃。</p>

她不过是尝试激怒他，看看他的反应，为什么他会表现得……这么反常。</p>

傅予蜃没有回答俞芷衿。</p>

只是用手摸到了她的脸庞上。</p>

与她温热的皮肤相比的，是他掌心的冰凉，甚至覆着一层薄汗。</p>

他细细地揩掉她脸上的泪痕，像生物学家研究手里的实验品一样，细细地审查着她脸上的每一处细节。</p>

会眨的眼睛，会动的眼球，会呼吸的鼻子，会说话的嘴巴……是一个完好的有生命力的人。</p>

俞芷衿没有说话，把这份审视回向了他。</p>

傅予蜃脸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瞳孔黑得有些吓人，里面有某些偏执的光，唇色也淡到几乎苍白……</p>

这样的他，令俞芷衿觉得，比前世任何一次折磨她的时候，都还要可怕。</p>

“俞芷衿……”傅予蜃缓缓地弯腰，将头几近埋到她的肩上，他声音像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一般，却又带着切齿的恨意，</p>

“……你到底对我做了该死的什么？”</p>

他想撕碎她，又想把她轻轻放下。</p>

想把她揉成一团，又怕碰碎了她。</p>

她像水中的影，只能望着，却不能碰，一碰就散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