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顾拾动也不动地说道，“我的心跳声太大了，你听见了吗？”</p>
宣从南觉得好笑，说：“没有。”</p>
顾拾似是放心了，道：“那就好。”</p>
宣从南道：“但你说你心跳声太大，这句话我听见了。”</p>
他好奇地问：“你的心跳声为什么大？”</p>
思索片刻，顾拾说：“我心脏健康。”</p>
宣从南道：“棒。”</p>
顾拾道：“我每年都会去医院体检，一年两次。”</p>
宣从南道：“好习惯。”</p>
顾拾道：“我身体的全项指标都是非常健康的。”</p>
宣从南道：“嗯。”</p>
在一句接一句的聊天中，他的眼皮终于久违地沉涩，渐渐合上了。</p>
顾拾说：“我从来没有谈过恋爱。”</p>
“嗯......”宣从南迷糊，“知道了。”</p>
被子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直到这时身体才像解除了封印似的，顾拾很轻地翻个身，面朝宣从南看向他快睡着的样子。</p>
顾拾道：“晚安。”</p>
他低低地喊了一个称呼，不是“从南”。</p>
昏沉的梦境犹如飘荡在无垠的银河，其中一颗星星微晃，带动宣从南的神识，他好像回到了很久以前。想睁开眼睛瞧瞧，可熬的夜让他必须睡，睁眼失败。</p>
“......晚安，顾拾。”他几近无声地说道。</p>
梦里有长头发的妈妈，还有长头发的爸爸。</p>
印象中爸爸和其他男人没什么两样，一直是短发。但宣从南因为个别原因自记事起便蓄着长发，总是受到其他男孩子的不解与嘲笑。</p>
“囝囝不开心吗？班里谁欺负你了啊？”幼儿园放学，宣运霆过来接宣从南，将他抱在怀里时戳了戳他柔软的脸蛋。</p>
宣从南闷闷地趴在他脖子里面，说道：“不想要长头发。”</p>
宣运霆道：“是不是又有人说囝囝了啊？”</p>
宣从南不吭声。</p>
“其他小孩儿攻击你是他们不对，跟囝囝没关系，”宣运霆把宣从南的小脸抬起来，温柔说道，“12岁再剪头发好不好。”</p>
宣从南还是不吭声。</p>
宣运霆笑了，说道：“爸爸想到了一个好办法。”</p>
宣从南抬起水灵灵的眼睛，里面有些期待的星星。</p>
看着他的眸子，宣运霆很高兴地说道：“对，就是这样，谁说囝囝不会生气不会高兴，你多棒啊。”</p>
他摸着宣从南柔顺的长头发说：“爸爸跟你一起蓄长发，看谁还敢说你。”</p>
早上晚醒了一个小时，睁开眼睛时宣从南还像陷在梦里，久久没能回神。他侧身，把脸埋进铺了一枕头的长发之中，赖床。</p>
顾拾已经起床了，地铺收了起来，地板上干干净净。宣从南闻到从客厅飘来的早饭香味。</p>
“我去图书馆复习了。”吃完早饭，宣从南把今天能用到的东西装进书包，挎在肩上。</p>
顾拾跟着他到门口，看他换鞋，低声说道：“今天不会不接我电话吧。”</p>
语气又像昨天晚上似的，宣从南赧然，说道：“我会回来陪你吃午饭的，乖一点。”</p>
顾拾不再抱怨立马道：“我乖乖的。”</p>
油画昨天完成三分之一，今天需要完成剩下的。</p>
“怎么了啊你？这么心不在焉的，知不知道你维持蘸取颜料的姿.势已经十几分钟了，”张确撞了下宣从南的胳膊，道，“少见啊。”</p>
宣从南回神，颦眉道：“说话怪怪的。”</p>
“谁啊？”张确左右前后看了看，指着自己问，“我啊？”</p>
“不。”宣从南摇头，脑子里又响起一遍顾拾说自己会乖乖的话。</p>
而后他眉头舒展，似是想明白了道：“是我先说话奇怪。”</p>
是他先说乖一点的。</p>
他只是不想让顾拾再像昨晚那样委屈，不掺杂其他感情。</p>
一切正常。</p>
张确满头雾水，说道：“一天不见，你在说什么啊？”</p>
午饭张确让宣从南去北食堂吃，他们一起。</p>
宣从南拒绝了，说道：“家里有人等。”</p>
张确：“？？？”</p>
他喊道：“你不是已经分手了吗？！”</p>
周六早上八点不到，宣从南刚洗漱完，客厅门便被一股大力捶响。</p>
听这动静他差点儿以为是宣卓耀，但宣卓耀他们不知道他新家的具体住址，况且小区不让陌生人进。</p>
除非提前向保安打过招呼。</p>
“我去开。”顾拾戴着围裙从厨房出来走向玄关。</p>
“哥哥！”兴奋的喊声传进客厅，顾捡一下子扑上来，“哥哥我好想你啊！”</p>
顾拾单手按住他肩膀，往后推，漠然道：“不抱。”</p>
“......不抱就不抱。”顾捡撇嘴，而后他眼睛豁然一亮，“哥哥！！！”</p>
这声喊的不是顾拾，是宣从南。</p>
宣从南出来看是谁，和顾捡四目相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赶紧干巴巴地说：“你好。”</p>
“你好啊哥哥！”顾捡冲上来和他说话。</p>
他和顾拾亲近惯了，在家里向来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开心果，拥抱——是他觉得能迅速拉进两个人关系的桥梁。</p>
顾捡想抱一下宣从南，胳膊刚伸直了就被顾拾一把抓住后衣领，特别紧，差点勒窒息。</p>
顾拾冷声道：“不许抱。”</p>
顾捡才不管，一边窒息一边努力扯着身子往前冲，像只没成年还管不住自己情绪的金毛，异常惊喜地说道：“哥哥你竟然真的是长头发，好好看啊，哥哥以前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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