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色发白的秀兰上前,一把搀住了我。</p>
我顺势稳住身体,抑制着听闻惊讯后产生的眩晕感,嘶吼起来。</p>
“这是谁干的?我弄死他!”</p>
在乡下,对祖坟地是极端重视的。</p>
挖坟掘墓在古代可是斩立决的刑罚,即便现代社会了,若非不共戴天之仇,也不会有人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做此等缺德恶事。</p>
“养父母老实巴交一辈子,处处与人为善的,我本人也没有什么仇家,究竟是谁下了此等毒手?”</p>
无数疑问伴随着愤怒,几乎淹没了我的理智。</p>
“小归你别急,消息刚传来,方家族长已经带人过去了,具体细节还不清楚,他让我先跟你说一声,好有个心理准备。”</p>
老陈头赶忙说了一句。</p>
“陈叔,我得赶过去,能不能坐你的车?”</p>
我只好拜托他。</p>
老陈头是赶马车的老把式。</p>
“这有啥说的?马车就在那边,走,叔儿带你去墓地。”</p>
老头指一指远处的黑暗,我隐约看到马车停在那儿。</p>
原来,他是赶着马车过来的。</p>
我放下饭盒,揣上狗子青山,示意惊慌失措的秀兰赶快回家不要随意出门,就随着老陈头急匆匆的过去了。</p>
一屁股坐在马车上,随着他一甩鞭子,马车向着厘山方向跑起来。</p>
方氏族人的墓地都选址在厘山之中,距离村子有些远,靠腿脚的话,一个小时到不了,坐马车就快多了,二十分钟就能赶到。</p>
“驾,驾!”</p>
老陈头指挥着马儿奔跑。</p>
泥路无比泥泞,我在车上颠簸的上下起伏,好悬将胃中酸水吐出去。</p>
夜色中,陡峭险峻的‘厘山’映入眼帘。</p>
隐约看到,更高处,成群的秃鹫在盘绕滑翔,发出尖锐难听的叫声,似在欢迎我的到来。</p>
山上杂草蔓生怪石嶙峋,老树乱枝野藤盘虬。</p>
我蹙着眉头坐在马车上,心头像是被压上了巨石。</p>
眼前闪过养父母的脸庞,想起了五年前的那个夜晚。</p>
那年夏季某天的夜半,我心头出现惊兆,一睁眼,就发现养父母围着睡觉的我分坐两侧,闭着眼在念叨着什么,症状很像是梦游。</p>
这一出儿吓到了我,那之后,就发现老两口经常直愣愣的盯着我,总是欲言又止的……</p>
现在回想,总感觉自己其实并不了解养父母。</p>
‘啪!’</p>
赶车的老陈头熟练的甩着大鞭子发出脆响,一下就将我惊回了魂儿。</p>
拉车的枣红马儿又加快了速度。</p>
我收回思绪,盯着前方凹凸不平的路面,眼角跳动了一下,因为,忽然注意到老陈头后脑勺上斑秃了好几块,这是新添了毛病?</p>
隐隐约约的,好像看到他头上冒着丝丝黑气。</p>
我吃了一惊,再想细看,却发现没有异常了。</p>
心跳倏然增快,因为,忽然想起来了,老陈头的这辆马车可是拉死人用的,算是村里的灵车了。</p>
“他做这行都好多年了,我一着急怎么就给忘了呢?还坐上了这么一辆车?</p>
村子就那么大,一年到头的死人数量有限,但老陈头好像始终没断过生意,经常赶着马车往外跑……”</p>
一念及此,我头发都倒竖起来了。</p>
就在此时,手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下意识抬起一看。</p>
“啊!”</p>
我一声惊叫,只见手掌上沾着好几张外圆内方的纸钱,其中一张上还缠着几根黑黑的长发。</p>
想来是他拉死人时,送葬的那家人撒的,落到马车角落,好死不死的粘在我手上了。</p>
死劲儿的甩,将纸钱甩飞出去。</p>
很费解的是,赶车的老陈头似乎没听到我的喊声,背坐在那儿木塑般的保持赶车姿态,车速更快了。</p>
“叔儿,慢些,车要翻了!”</p>
我尖叫着提醒,但老陈头忽然加了一鞭子,马儿更加玩命的奔跑。</p>
“搞什么幺蛾子?”</p>
我骂着,就要阻拦他,眼角余光却扫到前方,右眼皮重重一跳,鼻孔不受控制的翕张。</p>
前方泥路旁的草丛里忽然出现个穿着白衣服的光脚女人,背对着我们蹲在那里,肩膀一颤一颤的,好像是在无声哭泣。</p>
环境愈发的昏暗,风也大了起来,气温下降的厉害,感觉浑身发凉,这等环境下突然出现这么个女人,我一眼看到,委实被吓了一跳。</p>
车速太快了,我都没来得及告诉老陈头注意着别碰到人,马车已经狂冲而过,幸运的是,从白衣女身旁高速掠过时并未撞到她。</p>
那一霎间,白衣女人的黑发随风荡起,差点刮到我的脸,耳边传来‘呜呜’的哭泣声,让人心头发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