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都。</p>
在曹操密切关注天下时局的同时，左将军、领豫州牧刘备，他那一双明亮的眸子，也在时时刻刻紧盯着宇内四方的动向。</p>
作为被曹操隐隐忌惮的刘备，并没有进入司空府的核心成员之中，而是作为一名游离的客将居于许都，所以很多消息刘备都不能及时知晓。</p>
不过得益于许县是大汉今时的帝都，为天子公卿所在地，四方诸侯的表奏行文都会汇聚到许都，四方诸侯的间细密探也云集于此，龙蛇混杂之下，真真假假的消息，就像是流水一样，在许都城内四处流窜。</p>
刘备因此没有花上什么功夫，也不用费心去打探什么，天下大事都会顺其自然的传入他的耳中。</p>
尽管这些消息会迟上一两日，没有那么及时。但刘备还是耐心的等候这些消息传来，而不是遣人私下里打探，无他，他隐隐察觉到有一二道目光在盯着他的宅邸，盯着他的一举一动。</p>
‘安份守己，以待天时。’刘备给出了应对之策，他打算做出一副安安分分的样子，不给刺查他的间细什么把柄。</p>
说来刘备也隐约猜到了府邸外刺查的目光的主人是谁，只是事情没有摊开，他就当做没有这一回事，且不去管他，以免打草惊蛇。</p>
当下的左将军府邸内，刘备面朝北方，举杯行觞道：“伯圭兄，一路走好。”</p>
一杯杯酒水被刘备平直的泼洒而下，这是惯常的祭奠手法，而他所祭奠之人，乃是他的师兄-——白马将军公孙瓒。</p>
早年刘备和公孙瓒曾经一起在原九江太守、同郡人卢植门下学习，后来他担任高唐令一职时，高唐县为盗贼攻破，那时候他居无定所，投奔到了公孙瓒麾下，被公孙瓒置表为别部司马，后来领平原国相一职，得过公孙瓒一二恩惠。</p>
而今公孙瓒兵败自焚，身为公孙瓒的师弟，又受过公孙瓒的恩惠，刘备自是要遥寄哀思，祭奠一二，如此不负他和公孙瓒之间的师兄弟情谊。</p>
当此之时，门外传来一声响亮的话语，来人人虽未至而声先至：“兄长，袁绍攻克易县后，遣使将公孙将军并其长史关靖的首级递到了许都，司空府传出消息，曹司空着人为公孙将军和关靖打造木身，不日入土安葬。”</p>
“三弟，此事可真确？”刘备难得面色有些波动，他阔步跨出，迎上了来通禀消息的张飞。</p>
张飞一脚踏入屋内，他重重的点了点头：“兄长，此事不是什么机密，许县内都传遍了的，确乎是有其事。”</p>
“善。”刘备抚掌轻叹了一声，得闻公孙瓒能入土为安，他这个做师弟的，心中自是有些高兴，他自言自语了一句：“等公孙师兄安葬后，二弟，三弟，你二人随我去祭奠一番吧。”</p>
“自当如此。”一旁的关羽抚着胡须，慷然的应了一声。</p>
日子过的很快，在听到公孙瓒入土的消息后，刘备第一时间带着关羽和张飞来到了公孙瓒的坟前，他先是亲自将祭奠之物一一摆放整齐，然后倾倒了数杯薄酒以尽哀思。</p>
望着公孙瓒的墓碑，刘备不由回忆起了往日公孙瓒那矫健的英姿、爽朗的笑声、洪亮的谈吐，可如今斯人已逝，公孙瓒的容貌和声音渐渐从刘备的记忆中变的模糊，只剩下一抔黄土。</p>
与此同时，消弭的还有公孙瓒的霸业，当年公孙瓒强盛之时，如袁绍也只得掩其锋芒，可而今时移世易，袁绍一统河北，而公孙瓒霸业成空，化为丘墟。</p>
刘备放开思怀，只今岁建安三年一个年头，却是不知有多少豪杰迎来了落幕时刻，公孙瓒、吕布，还有河内的张扬这些知名天下的人物一一陨落，而不知名的却是不知凡几。</p>
强者侵弱，弱者夷灭，就是当今这个乱世的主题。</p>
而即将来临的建安四年，刘备心中自忖，那些存活下来的诸侯，他们之间的纷争或将更加激烈、狂暴起来。</p>
毕竟这些剩下的诸侯都是久经乱世，麾下能臣良将如云，骁士锐卒如雨，一旦大战起来，胜负之机，却是难以言说。</p>
祭奠一番公孙瓒后，刘备打马踏上了返回左将军府邸的路程，回程的路上，他意兴阑珊，神色间有一二不平之意。</p>
浪迹于乱世，一路挣扎到了如今，刘备自认不过博了一个左将军、令豫州牧的空头名衔，受制于他人，不得展开双翼翱翔天际。</p>
来日方长，且静待之。</p>
只一刹那的落寞后，刘备神色复振，眸子中传达出坚定无比的心意，他并没有因为一时的沉沦而丧失奋进之心，而是在受挫后愈发的奋进了起来。</p>
……</p>
司空府。</p>
程昱自外踏入左厢的议事厅中，入座之后，他通禀了为曹操带来的消息：“左将军刘备今日出外了。”</p>
“难得！”曹操轻笑了一声，自随他一同返回许都后，左将军刘备一直都闲居家中，甚少外出，也很少迎接宾客，未曾想今日刘备竟是外出游玩了。</p>
“刘玄德受了哪家的邀请，竟是出外了。”</p>
程昱摇了摇头，他否定道：“非是有人相邀，刘玄德今日出外，是去了公孙瓒的坟前祭奠。”</p>
“哦。”曹操点头，神色间没有意外之处：“公孙瓒和刘玄德昔日曾同在卢公门下求学，师弟祭奠师兄，此自然之事。”</p>
“可还有他事？”曹操追问了一句，他对刘备很是看重，在表刘备为左将军的同时，和刘备在一起的时候是出则同舆，坐则同席。</p>
这里曹操一方面认为刘备有雄才，但另一方面他对刘备也有些忌惮，所以在敬重刘备的同时，对刘备的举止密切关注着。</p>
程昱回道：“无有他事，只刘备返程的路上，碰上了车骑将军董承，二人于马上致礼对答了几句。”</p>
曹操闻言半眯起了眼睛，思索了一二刻后，他吩咐了一句：“刘玄德行为即是无异样，就稍稍撤了盯着左将军府的眼睛吧。”</p>
……</p>
荆州。 今岁建安三年，一场荆州方面和江东方面的大战激情开演，两方互有胜负，待到天气转寒，天寒地冻之际，孙策罢兵而去，刘表也稍稍松了口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