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文澈将喝尽的空碗放下，拿帕子仔仔细细帮谢耀宸擦拭唇角，扶着他坐正后，才后退两步，在太后和谢耀宸下首坐下，垂眸听训。</p>

太后端起茶盏轻抿一口，雍容华贵地缓慢道：“听闻，你最近都在忙着帮忙陈浔的葬礼？”</p>

“是。”</p>

“也好，陈浔……确实可惜了，他的葬礼便是后日吧？届时代哀家也送去一份奠礼，算是哀家的心意。”</p>

谢文澈垂眸应下。</p>

在抛砖引玉两句过后，太后终于渐渐引入正题：“哀家听闻，那陈浔是为了大公主而死的？”</p>

谢文澈指尖轻蜷缩，闷闷地“嗯”一声：“皇祖母，您想要说什么？”</p>

“何必紧张。”太后温和慈爱地笑笑，用茶盖轻轻拂碎叶，好脾气地道，你不是喜爱那宁清窈吗，近日可有多去走动走动？”</p>

谢文澈眉心轻蹙，抬眸看向她，像是不解，又像是隐隐知晓她的心思，表达着不快。</p>

太后垂眸饮茶，只当是没有瞧见，低低道：“你不必这般神情，从前你们身份不匹配，哀家自然要阻拦你，但如今嘛……她既已经是金国大公主，自然是能配得上你的，你若执意喜欢，哀家和皇帝都不会阻拦你。”</p>

“不错。”谢耀宸在旁道，“你不必顾虑什么，若是喜欢大公主，便去多走动走动，趁着她们如今在京城，早早定下婚事，朕和太后也能安心。”</p>

谢文澈眸中闪过丝无奈的讽刺，忍不住道：“当初，父皇和皇祖母可不是这样说的，为逼迫我娶其他女子，皇祖母可没少费心思。”</p>

而在几天前，他们明明也还想着要处置宁清窈，永除后患的。</p>

太后微微蹙眉，道：“哀家说了，从前是她配不上你，难道你要哀家眼睁睁看你和一个前朝余孽纠缠吗？”</p>

“那现在呢？”谢文澈直视着她，“她依旧是她，只是身份不同了，父皇和皇祖母的态度……便也不同了，难道你们看人，从不看品行，只看身份地位吗？”</p>

“放肆。”</p>

太后轻斥，眉心闪过丝不悦：“哀家都是为你好，怎么，你不想娶她了？”</p>

“我想娶她，只因她是宁清窈，和她是什么身份、能带来什么利益，都没有任何关系。”谢文澈缓慢直起身，平淡语气里透出不容置疑的威严，“我会继续同她往来，但并非为什么利益，还请父皇和皇祖母，不要再插手此事。”</p>

“太子府中尚有许多事处理，请恕儿臣先告退。”</p>

话音落下，他便大步朝外走去。</p>

太后眸中闪过丝恼意，用力放下茶盏道：“他这算是什么，哀家替他筹谋利益，他竟还不高兴了？”</p>

“母后息怒。”谢耀宸轻咳着，虚弱劝说，“总归他是愿意争取的，不管他是什么想法，结果好就成了。”</p>

太后冷哼一声，瞧着他病弱的样子，烦躁又心疼，最终只道：“行了，哀家还能真气他不成？你先回去休息吧，这几日将事务交给太子，便不要操劳了。”</p>

“是。”</p>

谢耀宸低低应了，在内侍搀扶下走出，乘坐着轿撵往寝宫去时，便望见了前往瑞喜宫的谢昀，只觉得格外碍眼，又咳嗽了一阵。</p>

谢昀健步如飞，只朝此处淡淡一瞥，便大步流星地踏入瑞喜宫，直奔主殿。</p>

“母妃。”</p>

鸢太妃慵懒地斜斜倚靠在榻上，已从中毒的虚弱中恢复，如今面色红润，眉眼疏阔，很是闲逸，正由宫女服侍着染蔻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