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别劝我,若是我见不着他的面,我这心中总是悬着一根线的。”言语间,沈老夫人的衣服已然穿好,她又说,“你让我看了,只要他果真无碍,那我在这院子里住着也安心。”
“他这孩子,在他母亲还在世的时候不是这个性子的。”
沈老夫人朝着门外走去,云荞连忙跟上,还替她虚托着些手臂。
“以前他就是个皮猴子,循着机会便去郊外摘些果子回来,这身上的衣物啊,没几日是完好的,不是这里被刮伤,就是那里破了洞。”说到以前的事,沈老夫人满是怀念,“只是他母亲死后,他寡言鲜语的,什么话都不爱说了,身边那些年轻的丫鬟女使的,也不让在身边伺候,我想着啊,那些丫鬟女使年纪与他母亲相仿,大约是会让他想起他母亲来,便撤了那些常伺候他的丫鬟。”
“后来他病了一场,若不是遇着个赤脚医生,他怕是挺不过那一关。也是这次,我便同他说,就这样装病下去吧,有那母子在,他往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寻个体弱的由头,兴许还能躲过些无妄之灾。他便一直装到现在。”
云荞觉得,沈老夫人八成是知道沈橪暗中做的事的,否则她不会在说沈如珩的事时,言语中那么多停顿,似乎想着怎样过渡才能尽量显得自然。
母亲去世,父亲带回来一个女人还跟了一个私生子,换作是谁,心中都不会多高兴。
她不知道外人怎么看待陆兰瑾与沈如珏,明明陆兰瑾怀孕时,便可进沈府做妾,却一直拖到了沈如珩的生母逝世,直接进门坐正了妻位。
眼下,确实难有抬妾做妻的风俗,也足以证明,陆兰瑾在进沈府之事上,下了好大一盘棋。
说不准……
现今,沈如珩的伤势并无大碍,今日还吵着要擦洗身子,也同样说明已然见好。
受伤头一日,沈如珩面上的血色都很少,皮肤的白透着病态的苍白,今日他的气色也好了许多,沈老夫人想去见见,也并无不可。云荞并未拦着,跟着人乘了轿辇回了文和苑。
沈老夫人除了搬家那日过来看了一眼之外,再没来过文和苑,自然没见过这边的摆设,边走边打量着装饰。
院中有棵据说有五十年光景的老树,修葺院子的时候,云荞让人将树留着。
入秋之后,这树叶不再如以前那般葱翠,叶子也零零落落的掉了些下来。
顺着风缓缓飘落,飘逸闲适,仿佛道尽这院子主人的心性。
云荞移栽了几棵银杏树来,找人看了间隔,在路旁种了一排,大约是因为才移栽不久,叶片也落得不剩多少了。
其他人家的银杏树都是叶片黄了才落的,文和苑的绿着便躺了一地。
主屋窗前还种了两颗石榴树,上面还挂着几个长势不好的小石榴,也惹得沈老夫人多看了两眼“这院子,倒是生活气息颇为浓郁了。”
进了屋子,沈老夫人刚见到沈如珩,便半是心疼半是呵责地说“你这孩子,日日不让祖母省心。眼下这世道,哪里需要你救世济民呢?”
“祖母怎么来了。”沈如珩原本躺在床上看书,听到声音要坐起来。
“你躺着别动!”沈老夫人心疼极了,手悬在沈如珩身体上方,眼睛却不断在沈如珩身上逡巡,“你这是受的什么伤啊?卧床几日都不见好转。”
因为不能让外头的人听着,老太太的话都是刻意放轻声音的,倒是给她更多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忧虑出来。
“一点小伤,可以下地走动的,我贪睡,才在屋里多躺了几个时辰。”沈如珩解释道。
“我瞧瞧。”沈老夫人仔细端详沈如珩的面色,她倒是并未闹着要看伤口,看完之后又心疼道,“瞧这脸瘦的,多叫厨房做些好的补补。”
“厨房的吃食不差的,眼下正是恢复期,大夫让吃些清淡的。”
“你们两个闹着要搬出来,从一开始我便是不同意的。现在好了,搬出来你就更不受约束,惹得一身伤病。”
“受伤也是我自己大意,不关旁人的事。”
“我知道!娶了妻,便处处向着妻子。”沈老夫人的手落在沈如珩的手背上,她轻轻拍了两下,对沈如珩说,“你和云荞也圆了房,眼下最要紧的是,便是生个一儿半女的,你们没精力,那就我替你们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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