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打帘进屋，不忘回头叮嘱：“您是千金小姐，莫沾染了污秽。夫人这是头一胎，且等着呢。不如您回去补上一觉，兴许天亮时便有好消息了。”</p>

三张脸笑成了花，仿佛自己家添丁进口一般喜上眉梢。</p>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p>

绵儿冲她们几个的背影哼了口气，扭头扶着云熙往回走，边走边低声抱怨：“小姐您这回可当了冤大头了，她们上外头收生，一趟顶多得个三五两。咱们给十倍，别坏了规矩。”</p>

“规矩是死的，全都因丹娘夫人例外不是。她身子弱，又逢早产，若不拿银子犒赏，回头稳婆们不用心，到时候大人孩子有个闪失，咱们哭天不应告地无门。”</p>

她没心思回卧房继续睡觉，顺势坐到廊下的鹅颈椅上，松了口气道：</p>

“咱们铺子生意好，两日便能赚回这些银子来。等年底再开几间，到时候我可就是凉州城里的女首富。银钱多了，拿去做慈善都是有的，用在自己人身上，更是理所当然。”</p>

她笑着拢了拢身上的大氅，抵挡住了几分初夏深夜的寒气。</p>

云熙读书好，做生意也无师自通，现在一切上了正轨，每日银钱纷至沓来落入她的口袋，颇有几分财大气粗的样子。</p>

绵儿抿了抿唇，没再言语。</p>

产房内传来一声凄厉的喊声，紧接着便是稳婆高声教导和训斥的声音。</p>

“生孩子哪有不疼的，夫人您忍着些，把力气留到后头吧。我这里有颗催生丸，您快吃下去，保管两个时辰之内，孩子便能落草。”</p>

窗户纸上，印着几个影子，稳婆扶着丹娘坐起来，捏着嘴巴把催生的丸药硬塞进她嘴里。</p>

丹娘刚躺下不久，痛苦的喊声便密集起来，可见催生丸起了作用。</p>

“生孩子这般痛吗？”</p>

云熙羊脂玉般的素手，不自觉紧紧揪着大氅的前襟，一颗心高高悬起，为丹娘捏了把汗。</p>

绵儿也是尚未出阁的姑娘，此时心里的恐惧，不比云熙少半分。</p>

“小姐，这喊声怪让人害怕的，咱们在这也帮不上忙，还是回前院等着吧。”</p>

绵儿战战兢兢提议。</p>

云熙不放心，着绵儿又去询问了一声，稳婆说是正常，生孩子譬如火中取栗、死里逃生，喊叫两声再稀松平常不过了。</p>

三个稳婆拍着胸脯保证不会出岔子，云熙和绵儿便回绣楼去等。</p>

这一等便是一整夜，直到天色蒙蒙亮，一声婴儿的啼哭声，终于撕破黎明前黑暗的寂静。</p>

云熙瞬间惊醒，腾一下便从椅子上站起来。</p>

两臂压着发麻，她丝毫顾不上，踉踉跄跄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问：“刚才婴儿的哭声听到了吗？是不是生了？”</p>

“生了生了。”</p>

后院有人来报信。</p>

云熙脚步飞快，眨眼到了后院产房门口，撩帘进屋，就见絮芸和彩月两人正抬着大铜盆往外倒脏水。</p>

血红一片，触目惊心。</p>

云熙拍了拍胸口，强自稳下心神，就见一个稳婆怀里抱着个锦缎襁褓，笑着过来道喜。</p>

“恭喜恭喜，夫人生了个千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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