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灯火引着他，步履坚定，一步步靠近。</p>

书院的学子们结束了一天的晚课，正三五成群往宿舍走。</p>

裴力罗一路畅通无阻，直接去了彭山长的书房。</p>

“当当当”的敲门声响起，彭山长头也没抬，喊了一声“请进”。</p>

裴力罗推门而入，禁止走到桌前，拱手长揖，唤了声“夫子”。</p>

彭山长这才抬起头来，打量他几眼，眉眼一弯，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p>

“一路辛苦，你路上可还顺利？”彭山长比手，让裴力罗坐到炭盆旁边的椅子上说话。</p>

裴力罗也不见外，脱下鹤氅，直接坐过去，接下彭山长递上来的热茶，回道：“还算顺利。不知舅父这边，可还顺利？”</p>

彭山长点头：“珠儿和永寿公主，都已安排在后山的宅子里了。只等你过来，便可进行下一步的计划。”</p>

两人对面而坐，隔着炭盆望着对方。</p>

因为炭火的原因，两人脸上都有些红彤彤的，仿佛对接下来的计划很有信心一般。</p>

裴力罗喝了口茶，把茶杯放到一旁，道：“舅父恕罪，这步险棋着实危险，若是失败，会毁掉您一辈子的清誉。我也是想了好久，实在是没办法，迫不得已，方才麻烦您的。”</p>

“贤外甥莫要自责，我出手相帮，也不是全看在你们兄妹的面子上。”</p>

他的话，引来裴力罗诧异的眼神。</p>

彭山长并不在意，笑道：“当年我母亲远嫁回纥和亲，我曾十分恨她，恨她抛弃我，让我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可是后来，等我长大了，慢慢开始理解她。她身为公主，肩上的重担，比普通人要重得多。万岁爷下旨，她不敢不从。</p>

所幸的是，可汗待她极好，夫妻和睦，让她的后半生得以愉快地度过。后来她千方百计打听到我的下落，托人把我带到回纥，甚至要封我爵位。</p>

只是我这人简单，只爱读书，不爱权势，到最后只能担任起教书育人这一项工作。</p>

是以，我母亲亲自送我过来白鹤书院，不管我做什么，她都无条件支持我，鼓励我。这份情谊，自是难以报答的。</p>

你既然唤我一声舅父，咱们便是血浓于水的亲人。你有难之时，我伸援手帮一把，这不是理所应当嘛。”</p>

彭山长脸上始终挂着微笑。</p>

他的坦然和诚实，让裴力罗心头温暖。</p>

他握了握拳，重重道：“回纥国运如此，再挣扎也不会有大长进了。可是，朝中韦氏专权，把皇亲贵胄不放在眼里，实在让人恼怒。</p>

永寿公主乃是先帝遗孤，被韦氏妖婆欺负的无路可走，咱们作为至亲，自是应该帮帮她的。”</p>

他叹口气，又道：“若外祖母在天之灵有知，也定会让咱们帮永寿夺回江山的。”</p>

彭山长捋着山羊胡点头认同，可又很担心：“韦氏势力不容小觑，你可有十足把握？”</p>

裴力罗点头：“若单凭我，自然是没把握的。可若是把一人牵扯进来，那便有七八成的把握。”</p>

“那人是谁？”</p>

“镇远将军丁惟继。”</p>

“他素来刚正不阿，会同意与你结盟吗？”</p>

“让他选，自然不同意。可若是形势所迫，他没有选择，必须跟咱们站在一处。”</p>

裴力罗笑得高深莫测。</p>

给丁惟继的陷阱已经挖好，只等他跳进来，老头子便再无选择，只能供他和永寿驱使。</p>

裴力罗仿佛隔着沉沉夜空，已经望见了永寿得胜还朝的壮阔情景。</p>

他深吸一口气，重又变得精神抖擞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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