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惟继镇守河西二十多年,历来公私分明,自然不怕查账。</p>
丁颐景并不担心这些,随意嗯了声,勾了勾手指,待常槐安靠过来,贴着他的耳边问道:“你安排人手,把他们给我盯仔细了,但凡有个风吹草动,立即向我报告,不许有任何怠慢。”</p>
常槐安点头如捣蒜,满脸惶恐,直说遵命。</p>
丁颐景怅然靠回到椅背上,道:“青峰寨和白鹤书院,也派人给我盯着。我爹爹巡边就要回来了,顶多三五日便到凉州。到时候请了他老人家的示下,再做下一步打算。”</p>
“属下遵命。”常槐安垂首恭顺行了一礼。</p>
“你出去吧!”丁颐景摆了摆手,把人给遣退了出去。</p>
屋里只剩他一人,突然就有些焦躁起来。他起身在屋内踱步,猛一抬头,望见了书桌后墙上挂着的那副山水画。</p>
画中是一个垂钓的老者,悠闲盘坐于一叶扁舟上,天地只他一人,空灵志远。</p>
其风韵雅致,赛过姜太公。</p>
画的两边,贴着对联,上联曰“淡薄以明志”;下联曰“宁静而志远”;横批“修生养性”。</p>
这样不争不抢,退隐田园的文字,只适合于致仕文官。出现在一个重担在肩,大权在握的戍边大将军的书房内,多少有些颓废违和。</p>
丁颐景认为,父亲一生征战沙场,其心情写照,应该是“金戈铁马、长风破浪、气吞山河、守家卫国”这等字眼。</p>
武将本该光明磊落,胸襟豁达,而墙上那副对联,更像是被磨平了心性之后,无力改变现状的失败者写就。</p>
丁颐景很不喜欢。</p>
他并不像表面上看得那般云心月性,淡薄功利。</p>
丁氏一族戍守凉州二十多年,近十多年,边境稳定没有战事,日子平静得像水一样。</p>
没有战事,意味着没了晋升的机会,眼看着他已经二十多岁,再这样消磨下去,只怕这辈子再难有出人头地的机会。</p>
虽然别人都羡慕他是富贵逍遥的中郎将,可能他的起点,是别人拼尽一生都难到达的终点。</p>
可他自己,也像普通人一样,怀揣着一颗更大的野心。</p>
他想到更大更广阔的地方去看看,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p>
而京城则是他做梦都想去的地方。</p>
天子脚下,权贵云集,建功立业,平步青云,总好过蜗居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霜风沐雪一辈子。</p>
他不止一次提过入京闯荡的想法,奈何每提一次,都会被他爹丁惟继兜头臭骂。</p>
你给我留在凉州混日子都行,敢去京城,看我不打断你的腿。</p>
这是他爹的原话。</p>
人人艳羡的京城,在他爹眼里好比吃人的魔窟。</p>
实在让他想不明白。</p>
丁颐景明面上答应得好好的,可心里的念头,却一日高过一日。</p>
这回,京中来了一个崔密使,机会难得,他决定寻个机会结交,可差不多有十日了,那人很是高冷,婉拒了他的帖子,至今还不知,那位密使大人长着几个鼻孔几只眼睛。</p>
说不急那是骗人的,丁颐景渐渐有些沉不住气了。</p>
拿青峰寨说事,想要借剿匪之机,在密使面前出头,以期颐他回京之后在圣上面前替自己美言几句,这便是丁颐景想出的隔山打牛的法子。</p>
可是,区区一个土匪窝,却还轻易动不得了,实在让人窝火。</p>
他这边正暗自盘算,门外小厮脚步匆匆跑了过来,隔门禀告道:“启禀公子,前锋营传信,大将军已经入了城,半个时辰之后即将回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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