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黑衣组织来说,“撤离准备”是个十分危险的指令,不是说撤离行动本身有多么不易操作,而是当你接到这个指令的时候,在你不知道的地方,必然已经有危险发生了。
年轻的科学家,代号雪莉的十八岁女孩,宫野志保,坐在熄屏的电脑前出神。
宫野志保出生之后没多久就失去了父母,一直在黑衣组织的安排下生活,她的姐姐宫野明美是她在世上的最后一个亲人,组织看重她的才华,为了让她安心工作,定期会安排她们姐妹见面。
对于这种被掌控的生活,宫野志保起初并无太大抵触,其他孩子在操场玩耍的时候,她埋首书卷沉迷于学习,其他孩子逐渐步入青春期、开始对监护人产生叛逆心理时候,她走进实验室开始对小白鼠痛下杀手。
黑衣组织对她唯一的要求就是努力学习、努力研究、努力得出成果——单纯从这个角度来说,好像跟她读书时认识的大部分同窗的监护人也没什么不同。
黑衣组织并没有完全隔绝宫野志保跟外界的联系,科学研究这项工作本就对交流有很大需求,在一个科技发展迅速的时代,大到科学原理、小到文具纸笔,业内的相关一切都在不断更新迭代,“不与人交流、闭门造车做出一流成果”根本不现实。
留学时,宫野志保认识了许多境况各自不同的学生,相比诸多同窗而言还是个小孩子的宫野志保观察周遭,觉得跟他们比起来,自己的生活也还算不错
有的同窗在压力下迷茫迟疑,不知何去何从,而她的人生目标早已明确清晰;有的同窗背负贷款,或许要到老年才能还完,而她在经济上轻松宽裕,从不为衣食住行忧愁;有的同窗面对诱惑无法把持自己,而对宫野志保来说,她所知的最大的快乐都能通过知识本身、或者学业和工作的进步取得。
——生命很复杂,但生活很简单。
现在,这一切已经改变了。
宫野志保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姐姐宫野明美,甚至也没有电话联系,最初,制药公司负责人对她的解释是“宫野明美出行在外”,并且拿出了有宫野明美字迹的明信片,又过了一段时间,他们说“你姐姐主动接下了组织的任务”,再往后,在她不懈地追问下,负责人提供给她的信息渐渐变得含糊不清不可信任,连带着最初的所谓“出行”和“任务”都令人生疑起来。
“再等等”、“或许很快就能见到”、“情况比较复杂”,这些敷衍的答案当然无法让宫野志保满意,最终负责人说出了“专注于你的研究,不要过问其他事”这种话。
在听到对方那句粗暴的命令时,宫野志保终于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她的姐姐,宫野明美,必然已经死在组织手里。
这个认识打破了她一直以来的虚妄安全感。
休息室的门被人不客气地推开,宫野志保没有回头,从屏幕中看到了红色光点的倒影。
她嗅到了腐臭和血腥的气息。
关于战争的议题让久保田穗有点失眠,倒不是说她在听到琴酒出没之后还指望睡个好觉,不过“选择不睡”和“睡不着”绝对是天差地别的两件事。
她从理性的角度出发,给抱抱熊分析了半天为什么她不能用无限的资金去发起战争,但是作为一个经历了九十九次闪退的法外狂徒,她内心深处确实藏着当量十分可观的易燃易爆品。
“发起一场战争并从中全身而退”,别说法外狂徒是否有这样的梦想了,这世界上的人,有一个算一个,谁没有过怒火上涌、想毁灭世界的冲动时刻呢,只是幸好人类没有心想事成的超能力罢了。
她曾经设计过无数关于这世界的狂野计划,在某个回档中,她站在东京铁塔的观景台上,看着脚下如蝼蚁般的行人,心里想着用什么样的方法能一次性、干干净净抹除他们全部,进而又想到“我可以无限次毁灭这个世界然后回档重来”,毫无压力,毫无愧疚。
也就是那一刻的危险念头,让她意识到自己可能需要心理医生——可惜,风户京介不仅不是什么好人,专业水平也不太对得起他的报价。
久保田穗翻了个身,又翻了个身,过了一会儿又换成仰躺着的姿势。
抱抱熊关心地问“您怎么了?这张折叠床不舒服吗?我就说您应该换个贵点的。”
久保田穗……
“我是在思考。”久保田穗两手揪着自己的头发,“这毕竟是一次行动……只是给宫野志保留下一点印象的话,会不会太浪费了?”
抱抱熊愣了一下“呃,您其实一直没告诉我您原定的行动计划。”
“哪有什么行动计划……”久保田穗言语中透出对十分钟之前那个谨慎无聊的自己的深深鄙视,“趁着阴天下雨没人注意,跟踪从垃圾道里滑下来的宫野志保,在组织看不到的角落把她塞进背包里带走。”
“很完善的儿童绑架计划。”抱抱熊评价道,“那您带着蝙蝠侠套装过来是干什么?”
“情怀。”
抱抱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