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硬撑着往前走了两步，哑着嗓音道：</p>

“将军，母亲她已经······”</p>

“去了”两个字，他说不出口。</p>

又过了一刻钟，顾槿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渐渐停止。</p>

“对不起。”</p>

方晏知眼眶通红，使劲抹了一把脸，沉声开口：“这是母亲选择解脱的方式，也是她的······命数。”</p>

“将军相救之恩，我方晏知不会忘。”</p>

要是没有顾槿信守承诺真的帮他找到母亲，方晏知这辈子都难有机会再见上亲娘一面。保不齐母亲最后会带着最深的遗憾死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让他连个敛尸祭拜的机会都没有。</p>

最后这一天的时光，他的母亲是幸福的。</p>

只是对于这样的结果，顾槿心头满是遗憾。</p>

眼看着暗无天日的日子结束，她马上就能随着自己的儿子前往府城上任，安享晚年，却还是选择了死亡。</p>

在驿站安顿的六个方家姑娘闻讯第一时间过来，一起帮着给方夫人穿上了寿衣。</p>

天亮的时候，府中各处已经挂上了白幡。</p>

顾槿到灵堂上了三炷香，看着跪在一旁的几个女子，突然很担心她们会因为方母的死想不开。</p>

在一定程度上，因为族中主母苦苦支撑，才让这些女孩有了继续活下去的勇气。</p>

现在主母自尽，精神支柱倒塌，对于她们来说也是一个巨大的打击。</p>

稍一思索，顾槿找上了方晏知：</p>

“不知方大人打算如何安顿族中姐妹？”</p>

短短一夜，方晏知面色憔悴，头上竟生了几根白发。他转头看着那些年轻的姑娘，轻声道：</p>

“母亲走之前曾嘱托我，说我是方家唯一的男丁，理应照拂好最后的亲眷。”</p>

“我会给她们寻一住所，若是有合适的人，我也会为她们操办婚嫁。”</p>

可姑娘们心头的创伤又怎么能是一个住所就能抚平的呢？顾槿觉得，还是应该像曾经一样，给众人找点事情做。</p>

“不如，让她们去医学院吧？”</p>

大户人家出来的姑娘，都识字会写字。哪怕没有学医的天分，做一个医助帮大夫打打下手也是可以的。</p>

方晏知只思考了一会儿，觉得顾槿的安排比他想的妥当。他只能做到让众人吃饱穿暖，根本没有闲暇功夫再关心太多。</p>

母亲的死也给他提了一个醒，人心中的气没了，也就真的没了。</p>

医学院有人气，让姐妹们过去总比待在一方小院想不开好。</p>

他同意了顾槿的提议，又去征询众人的意见，无一例外的，大家都愿意去医学院。不过她们想等方夫人的丧仪结束，尽一尽最后的孝道。</p>

方晏知便让顾槿先一步离开，说他后面会安排马车将人送到真定。</p>

如此，顾槿放下心来，宽慰了他两句道了告辞。</p>

回到驿站收拾东西时，顾槿又看到了方母亲手做的酥饼。金黄酥脆的薄饼上还撒着均匀的芝麻，闻起来格外香甜。</p>

顾槿轻叹了一口气，拿起一块，却感觉嗓子眼堵得慌。</p>

这是时代的悲哀，天下女子的悲哀，或许真的要等到改天换地之后才能慢慢结束。</p>

方家，也太苦了一些。只希望方晏知以后能好好生活。</p>

不想辜负方母的心意，顾槿将酥饼打包好带上，又踏上了回真定的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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